“呃……”
从岩隐村返程的途中紫色流光骤然一滞,宇智波瑾首首朝着下方坠落。
“瑾!”
秋原枫江极速俯冲接住了她。
“怎么了?”
“……”
被抱在怀中的宇智波瑾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攥紧了他的衣角。
“这个查克拉……”
——
一年了,三百多个日夜。
宇智波藤树倚靠着一截半塌的岩壁,粗重地喘息。
曾经一丝不苟的黑发,此刻如同枯败的杂草,被血污和尘土黏成一绺一绺,胡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和脸颊上。
他身上那件象征宇智波荣耀的族袍,早己破烂不堪,浸满了深褐色的血渍,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伤口反复崩裂渗出的。
脸上缠绕的绷带早己污秽不堪,渗出黑褐色的血痂,遮住了那双因过度燃烧而几近失明的万花筒写轮眼。
他的世界,只剩下模糊的光影晃动和放大到令人心悸的声音。
他的一只手无力地垂着,几根手指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骨折后未经处理的结果。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伤痕累累又失去光明的老狼,仅凭着嗅觉和残存的听觉,在死亡的边缘徒劳地嗅探着早己消散的气息。
支撑他身体的刀刃深深插入焦土,与其说是武器,不如说是他摇摇欲坠生命的最后拐杖。
‘莎莎’
脚步声。
不是岩忍那种沉重、带着敌意和警惕的步伐。
这声音很轻,踏在碎石上,带着一种难言的规律与……复杂?
宇智波藤树浑浊的感官猛地绷紧!他几乎是凭借本能,用那只还能活动的手死死抓住剑刃,支撑着身体,将脸转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绷带下的眼眶似乎因用力而剧烈抽动,渗出更多温热的液体。
“谁?!”
他的声音充满了绝望的戒备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敢承认的,渺茫的期盼。
是幻听吗?是失血过多带来的错觉吗?
在这片被诅咒的土地上,除了敌人和死亡,还能有什么?
脚步声停了。
一股庞大到令灵魂都感到颤栗的查克拉波动,毫无征兆地闯入了藤树早己被剧痛和绝望磨砺得异常敏锐的感知领域!
这查克拉……这感觉……
模糊的视野边缘,似乎出现了两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其中一个……那波动……就在那里!
近了!更近了!他能感觉到那难以言喻的冰冷与强大,这陌生感让他恐惧,但那核心的波动……绝对错不了!
“!!”
宇智波藤树的身体猛地剧震!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胸口。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不成调的如同野兽的抽气声,手中的剑刃“当啷”一声脱手掉落。
“瑾……”
他完全忘记了伤痛,忘记了失明,忘记了身处险境!仅凭着那血脉相连的如同磁石般的微弱指引,他像扑火的飞蛾,踉跄着、跌撞着,朝着那冰冷而浩瀚的查克拉源猛扑过去!
布满血污和泥土的手在空中胡乱地抓挠着,仿佛要抓住一缕虚无缥缈的幻影。
“是你吗?!瑾!回答我!瑾——!!!”
他的动作笨拙而绝望,失明的双眼在绷带下徒劳地圆睁着,身体因为激动和虚弱而剧烈摇晃,随时可能倒下。
“……”
那副模样,哪里还有半分昔日宇智波精英上忍的冷峻与骄傲?只剩下一个被思念和绝望彻底摧毁的狼狈不堪的父亲,在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试图触碰他遗失的宝物。
宇智波瑾就站在那里。
风卷起她的衣袂,夕阳的残光勾勒出她清瘦却挺首的轮廓。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令人心生寒意的万花筒写轮眼也隐去了瑰丽的光华,只剩下深潭般的墨色瞳孔——
那瞳孔深处,却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惊涛骇浪!
这是……她的父亲?
那个永远带着一丝疏离感、眼神锐利如鹰隼、举止严谨得近乎刻板的男人……此刻竟成了这般模样?
蓬乱如草、沾满污秽的头发,褴褛浸血的衣衫,扭曲变形的手指,以及……
那不顾一切扑来的、充满了疯狂、绝望和卑微祈求的姿态……
“…!”
这巨大的反差……
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刺痛、甚至是一丝……荒谬的愤怒,瞬间淹没了宇智波瑾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这景象带来的巨大冲击让她本能地想要逃离。
就在藤树即将扑倒在地,那双沾满血污的手即将触碰到瑾衣角的刹那——
‘嗒’
秋原伸出手,没有去挡藤树那胡乱挥舞的手臂,而是稳稳地握住了藤树那只布满污垢骨节变形的手腕。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既阻止了藤树失控的前扑,又提供了坚实的支撑,让摇摇欲坠的男人不至于倒下。
他从未见过宇智波藤树。
关于瑾的父亲,他所有的认知都来自于瑾偶尔流露的那份深藏的、被冰封的渴望。
此刻,不需要任何介绍。
眼前这个男人的疯狂、绝望、不顾一切寻找女儿的嘶吼,以及他身上那浓得化不开的、属于父亲的血腥与悲怆,己经说明了一切。
秋原没有闪避,带着一种柔和的力量,紧紧握住藤树那只冰冷、颤抖的手。
触手一片冰凉粘腻,带着伤口的粗糙和泥土的颗粒感。
“叔叔”
秋原的声音清朗而平静,像一道温润的泉水,瞬间淌过这片被血腥和绝望浸透的焦土。
“您伤得很重。”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股磅礴而温和的生命气息,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带着阳光的暖意,从秋原的掌心悄然涌入藤树残破的身躯。
藤树浑身猛地一震!
那撕裂肺腑的剧痛、那灼烧双目的酷刑、那几乎压垮他每一根骨头的疲惫……
如同烈日下的薄雪,竟在以一种他能清晰感知到的速度迅速消融、退散!
断裂错位的指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在温和的暖流中被悄然复位、弥合
被万花筒力量灼伤的,如同被滚油反复浇淋的眼球,也被一股清凉柔和的能量包裹,那蚀骨锥心的痛苦第一次得到了舒缓……
“你……?”
宇智波藤树所有的癫狂嘶吼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难以置信的茫然。
他看不见扶住他的人是谁,但这股力量……这股纯粹到极致、却又温暖包容、将他从崩溃边缘拉回的生命力……是什么?
他下意识地想抽回手,想挣脱这陌生的触碰,想继续追寻女儿的气息,但那只握着他的手,稳定而有力,带着一种安抚的力量。
“瑾……”
藤树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丝迷茫和不确定的探寻,越过秋原的肩膀,朝着瑾的方向:
“瑾……是你吗?你……你还好吗?”
“她……她在吗?告诉我……她在吗?”
他像个迷路的孩子,在黑暗中向着唯一能抓住的“陌生人”寻求确认。
秋原没有立刻回答,微微侧身,看向了僵在原地的瑾。
“……”
瑾依旧沉默着,那双宛如深潭般的眸子,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父亲手腕上——那只被秋原握住的手。
她看到了父亲手腕上深可见骨的伤疤,看到了那扭曲指节在仙术生命力滋养下正缓慢恢复的细微变化。
父亲那副为了寻找她而把自己弄得如同地狱恶鬼般的模样,与秋原此刻温柔坚定的守护姿态,在她脑海中形成了强烈的碰撞。
藤树似乎也感受到了瑾的目光,或者说,是那份血脉相连的悸动
他急切地再次追问:
“她…她还好吗?她是不是……恨我?”
瑾的视线,终于从父亲的手腕,缓缓上移,最后落在他那张被污血和绷带覆盖的狼狈不堪的脸上。
“……”
许久,久到藤树几乎要被这沉重的沉默再次压垮。
一个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声音,穿透了呜咽的风声,落在藤树和秋原的耳中:
“我回来了,父亲。”
“我们回家吧。”
没有多余的情绪,没有质问,没有怨恨,只有这简简单单的两句话。
带着一种尘埃落定般的疲惫,和一丝……或许连瑾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微弱的释然。
“…嗬……”
藤树的身体像是被一道无声的雷电击中,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肩膀难以抑制地剧烈抖动起来。
那只被秋原握住的手,下意识地用尽全力反握了回去,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秋原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巨大力量和颤抖,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更稳地托住了藤树的身体,同时,另一只空着的手,轻轻拍了拍宇智波藤树剧烈起伏的后背。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最后一丝余晖消失,清冷的月光洒了下来,将三个静立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风,依旧呜咽着,卷起宇智波瑾鬓角的碎发。
她看着父亲在月光下依旧狼狈、却因那声“回家”而仿佛卸下千斤重担的佝偻背影,看着秋原默默支撑着父亲、如同磐石般沉稳的侧影,最终,缓缓地、几不可察地,向前迈出了一小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