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屿家在一栋老破小的房子里,岑挽有些难以置信地走上去。
她敲了敲门,走廊里各家各户都晾晒着衣服,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味道。
门被打开,眼前的谢屿完全没有了六年前的意气风发,头发没经过打理,身上穿的也是叫不出牌子的衣服。
房子又小又乱,桌子上散落着几个空的啤酒瓶子。
他以前从来不喝啤酒的,嫌口感差。
“进来吧。”
岑挽站着没动。
他唇畔轻扯了下,“怎么?嫌脏?”
岑挽走进去,地方小的几乎无法落脚,沙发上堆满了衣服,乱糟糟的。
她没坐,就站着。
“怎么了?被打倒了?不想东山再起吗?”
谢屿冷嗤,“东山再起?我靠谁啊?我没有你好命,能靠男人。”
“小公主,瞧瞧你这一身,瞧瞧你这完全没变的气质,看来沈清辞那个男人把你养得挺好的。”
岑挽:“废话少说,证据呢。”
谢屿点了几下手机,“发你了。”
岑挽点开,是沈清辞在和一个男人讲话的视频,那个男人她认得,是撞到她妈妈车,害她妈妈成为植物人的货车司机。
现在在牢里。
视频里很明显可以看到,沈清辞给了他一个信封。
“事你得办了。”
那货车司机对他点头哈腰的,“没问题。”
岑挽攥着手机的手都在发白,她故作镇定看向他。
“还有吗?”
谢屿:“!”
“你不信?”
“你认识我多久,认识他多久?证据都摆在面前了,你信他不信我?”
他笑起来,“也是,大小姐嘛,小公主嘛,没吃过苦,谁有钱就跟谁,现在的沈清辞,又不是六年前那个沈清辞,他能大小姐很多钱嘛,不信就不信吧。”
他站起来,看着她的眼神又冷又严肃。
“但事实就是,这一切都是沈清辞在背后策划的,连你妈妈车祸的事情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大小姐愿意装瞎就装瞎,就继续在你仇人的床上吧。”
岑挽转身想走,到门口,脚步顿住。
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看到他的人生一落千丈,岑挽没有办法视而不见。
“事情我会查清楚。”
“你之后有什么计划?就一首待在这破房子里苟延残喘度日?”
谢屿舌尖顶了顶后槽牙,拿起桌上一个空的酒瓶子砸在墙上,气得不轻。
“你他妈以为老子想这样?”
“要不是沈清辞,我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鬼样子?”
岑挽:“你父母犯法了,那是法律的惩罚。”
谢屿哼笑,“法律?要不是沈清辞,谁能知道?谁能发现?”
“他就是只阴湿坏狗。”
很明显,眼前的谢屿己经被仇恨侵蚀。
岑挽:“你就不想靠自己有一番作为?父母败了你就蔫了,就那么没用?”
这话激到了谢屿,他一双眼神恶狠狠地盯着她。
“岑挽,要不是沈清辞喜欢你,对你手下留情,你以为自己能好到哪里去?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特像一只狐假虎威的小狐狸,表面上看着风光霁月,实际上风筝的那条线掌握在沈清辞的手里,好与坏都得看主人。”
“你知道陈桥发给我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什么吗?他说,沈清辞就是个疯子。”
“挽挽,你离开他好不好?说不定他一首在各种监视着你,但凡你想逃出他布下的天罗地网了,他就会露出真实的一面,将你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岑挽本来想叫他实在找不到工作就去岑氏,现在看来,是她的想法多余了。
他完全变了。
一蹶不振、怨天尤人、恶意揣测。
“谢屿,你别说了,他不是这样的人。”
谢屿双手按着她的肩膀,“你家里所有的灾难都是他带来的,为的就是在你极度困难的时候,像一个救世主一样出现,不然怎么拿下你这朵带刺的玫瑰花呢?”
“六年前他那么费尽心机,不惜囚禁,挽挽,六年后的沈清辞今非昔比,这就是他六年后的手段,你别被他骗了!”
岑挽挣脱开他的桎梏,眼睫轻颤着。
“我信他。”
谢屿在后面不可置信地笑起来,“他就是只阴湿坏狗!我真后悔六年前没把他杀了。”
-
从谢屿家出来,岑挽没立刻回御景湾那边。
她看了好多次那个视频,最后发给了一个鉴定专家。
没到半个小时,对方发来。
【没有AI换脸的痕迹,也不是剪辑合成的,确实是原视频。】
她坐在车里很久,沈清辞对她的执念很深。
陈家、谢家、还有她家连续出事,都是在沈清辞回国后的这半年时间里。
会是他做的吗?
她该回去问他吗?
他会不会说,一切都是因为他太爱她了?
车窗开着,簌簌的冷风从车窗里进来,岑挽的心情很复杂。
沈清辞好像刚要走进她心里,又被一道锁死死被封上了。
中控台上的手机亮了起来,是御景湾李嫂的电话。
她滑到接听键,“喂,太太,周叔说接不到你,还打不通电话,你现在在哪里?”
岑挽:“我自己开车了,一会就回去。”
“好。”
-
此时御景湾。
李嫂挂了电话后,笑脸看向一旁的先生。
“太太呀,说很快就回来了。”
沈清辞嗯了声,“都准备好了吗?”
李嫂:“当然啦。”
“你回去吧,我在这等着就行。”
李嫂走后,他关了灯,坐在漆黑的客厅里,仿佛这样,他才能藏起内心那些压抑着的嫉妒的极端的情绪。
脚边一个小乌龟爬过来,是挽挽养的。
总是找不到,等你不找它的时候,就突然出现。
很奇怪,像是饿不死似的,距离上次找不到都过去差不多一个星期了,什么都没喂,竟然还能活。
他捡起来放到掌心,轻轻戳了下它的头。
瞬间缩进去了。
果然缩头乌龟。
他眼眸漆暗地看着那只乌龟,问它,“我就那么不招人喜欢吗?”
要不然为什么,他使尽了一切办法,都不如别人勾勾手指?
要不然为什么,他毫无自尊地全盘托出了,得到的也只是她片刻的同情?
他想要的不多,就一点点爱,就那么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