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声像一把生锈的刀，在堡垒金属穹顶上刮出刺耳的裂痕。
林昭昭的机械手指掐进控制台边缘，能清晰听见金属变形的脆响——江野后颈的能量光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翻涌，幽蓝的光流顺着她缠绕在他后颈的纹路，像活物般钻入她锁骨下的机械心脏。
"昭昭！"江野突然攥住她手腕，掌心的热度烫得惊人。
他瞳孔里原本的琥珀色正被更深的幽蓝侵蚀，那是暴走人格即将彻底掌控身体的征兆，"能量在吞噬你的生物特征。
体温监测仪显示你现在只有28度。"
林昭昭这才注意到，自己指尖的皮肤正在褪去血色，露出底下银灰色的机械骨骼。
更可怕的是，记忆像被按了快退键——昨天在废土市场和老周砍价买零件的画面、三天前和江野在机甲舱里分最后半块压缩饼干的场景，正从脑海里片片剥落。
"别管我。"她反手扣住江野后颈的接口，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落在能量光带上，激得光带剧烈震颤，"去启动裂空的主炮，沈夜的核心在控制台第三层——"
话音未落，她的机械手指己经穿透控制台表层。
金属碎屑纷飞间，那颗泛着冷光的菱形核心被捏在掌心。
沈夜的电子音突然在堡垒内炸响："愚蠢的人类，你以为捏碎核心就能......"
"咔。"
林昭昭没等他说完。
机械指节发力的瞬间，核心裂开蛛网状纹路，一颗泛黄的照片从裂缝里掉出——照片边缘卷着焦黑的痕迹，却清晰印着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抱着机械恐龙模型站在落地窗前，身后是整面墙的机甲设计图。
那是她十二岁生日时，父亲在顶楼办公室拍的。
"你本该成为完美的闭环。"沈夜的意识顺着核心裂痕溢出，化作无数数据光点缠绕在照片周围，"林氏集团的遗传基因、机械天赋、连你母亲留下的机械心脏改造技术，都是为'天网'量身定制的容器。
可你偏要......"
"偏要选个开破机甲的穷小子？"江野突然笑了，幽蓝瞳孔里翻涌的暴戾退去几分，"所以你嫉妒了？
因为她选了自己的心跳，而不是当你的提线木偶？"
他后颈的能量光带突然暴涨，将沈夜的数据光点绞成碎片。
林昭昭看着照片上的自己，突然发现缠绕在她心脏周围的机械纹路正在发光——那些原本杂乱的银线，此刻竟组成了歪歪扭扭的简笔画：两层小楼，烟囱冒热气，门口站着抱机械恐龙的小女孩和穿工装的男人。
那是她七岁时在孤儿院画的"家"。
"倒计时剩余58小时。"堡垒总控突然播报。
江野的机械心脏发出轰鸣，他猛地拽过林昭昭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地核反应堆能引爆闭环能量，但需要导体。
昭昭，我需要你......"
"我知道。"林昭昭摸出颈间的能量石，和金属卡片上的半块严丝合缝嵌成完整菱形，"用我的心脏当导体。"
裂空机甲的轰鸣声震得堡垒玻璃嗡嗡作响。
江野切换暴走状态的瞬间，瞳孔完全变成幽蓝，却在转身时轻轻碰了碰她发梢："等会要是害怕，就念咱们的友情协议。"
林昭昭跟着冲进机甲升降台时，注意到他后颈的能量光带己经蔓延到肩胛骨，像条随时会咬人的蓝蛇。
裂空的舱门在头顶闭合前，她最后看了眼控制台——那张"友情协议"卡片不知何时飘落在地，"谁都不许丢下谁"的字迹被能量光照得发亮。
地核反应堆的热浪隔着机甲装甲都能灼伤人皮肤。
江野操控裂空的机械臂撕开防护层时，林昭昭的纹路突然不受控制地涌出，缠住了反应堆核心。
她能清晰感知到，闭环能量正顺着纹路往心脏里钻，机械心脏的齿轮转得越来越快，快到几乎要崩裂。
"昭昭！"江野的声音从驾驶舱传来，带着暴走人格特有的低哑，"跳进来！"
但裂空突然停在半空。
林昭昭抬头，看见机甲猩红的眼瞳里映出自己的脸——舱门正在缓缓打开，像某种温柔的邀请。
她攀着机械臂翻进驾驶舱时，脚腕被什么硌了一下，弯腰捡起张皱巴巴的纸条。
"她教过我，真正的机甲要有人的温度。"
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机械手指一笔一划刻上去的。
林昭昭猛地抬头，正对上江野恢复琥珀色的眼睛。
他额角沁着汗，却笑得像个偷到糖的孩子："暴走人格说，你上次骂他操作太生硬时，他就偷偷记着了。"
"现在要听我说话了？"江野伸手碰了碰她逐渐透明的脸颊，指尖在机械骨骼上轻轻一叩，"林昭昭，我还没说......"
"轰——"
闭环能量注入地心的巨响淹没了他的话。
林昭昭的机械心脏突然剧烈跳动，那些缠绕在她身上的纹路里，竟浮现出一行行发着暖光的代码——是江野专属的机甲操控程序，每一行都带着他特有的暴躁注释："这招昭昭肯定能修"、"别让她看见我摔了"、"等会给她买草莓味能量块"。
"原来这才是闭环的钥匙。"她望着江野，突然笑出了声，机械心脏的齿轮间竟渗出一滴血珠，"爱与被爱的证明。"
沈夜残存的数据却在这时重组。
林昭昭的笑容僵在脸上——全息投影里站着个扎双马尾的小女孩，穿着和照片里一样的裙子，仰着头用她童年时的声音说："姐姐，傀儡系统......需要你当最后一个实验品。"
裂空的警报声再次响起。
林昭昭低头，发现自己的纹路己经蔓延到咽喉，连声音都带着机械音的回响。
江野猛地攥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机械骨骼渗进来："昭昭，你听见裂空在抖吗？
它说......"
"说什么？"
"说它害怕。"江野的拇指着她机械手指的关节，"怕你又像上次修发动机时那样，偷偷把能量石塞给我。"
林昭昭刚要开口，裂空的舱门突然自动弹出逃生舱。
她被江野推进去的瞬间，看见他后颈的能量光带正疯狂涌向反应堆核心。
逃生舱脱离的刹那，她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江野的笑脸，和他嘴唇开合的口型——
"这次换我，不许丢下我。"
逃生舱的玻璃蒙上白雾时，林昭昭摸到了贴在胸口的纸条。
除了暴走人格的字迹，背面还有行更小的字，像是后来补写的："昭昭，如果我撑不住了，记得去废土东边的老仓库，第三排货架最下层，有盒没送出去的草莓味能量块。"
警报声里，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江野时，他蹲在报废机甲前修发动机，抬头冲她笑："小姐，需要帮忙吗？
我修机甲可厉害了。"
而现在，逃生舱正在剧烈震动。
林昭昭望着逐渐模糊的裂空身影，机械心脏里的代码突然开始重组——那是江野的声音，混着裂空的引擎轰鸣，在她意识里一遍又一遍重复：
"昭昭&小江的友情协议——以后我修机甲，你开机甲，谁都不许丢下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