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昭然只觉体内炸开一团火,热流顺着脊椎窜向西肢百骸。
“咔嚓咔嚓” 的骨响此起彼伏,小臂青筋暴起,肌肉如充气般鼓胀,连皮肤都泛起古铜色的油光。
随手抄起桌上的青瓷茶盏,不过轻轻一握,瓷片便在掌心碎成齑粉。
想借力撑着椅子起身,雕花椅背竟像枯枝般应声折断。
慌乱中按向桌面,紫檀木方桌 “轰隆” 一声翻倒,厚重的桌面砸得青砖地都震了三震。
“大郎,出了何事?”屋子里拆家似的响声,惊动了外面守候的丫鬟。
“没事,不要进来!”楚昭然回应一句,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
新得的蛮力不受控,连喘气都带着血腥味。
他索性在满地狼藉里做起剧烈运动,一百个俯卧撑、两百个伏地挺身、三百个波比跳,首练得汗透重衫,才勉强压内乱窜的力量。
三天时间就走完孙耀武三十年武道之路。
如此惊世骇俗的事实,楚昭然决定暂时隐瞒下来。
当他打算继续用D老师提升碎玉掌法熟练度的时候,却被告知剩余灵能不足。
“武技越高级,灵能消耗也越大。”
楚昭然暗自总结。
三阳洗髓功加力量,加防御,加血条,唯独不加攻击力。
真要对敌,还得靠那套人阶下品的飞鹤拳。
以他锻体境圆满的体质,使用飞鹤拳自然不会再受伤。
只是飞鹤拳本身的层次过低,除非单纯比拼蛮力,否则他的实力只能发挥出三成。
楚昭然打开房门示意丫鬟收拾满地狼藉,自己则迈步出了院子。
楚府的马车轱辘碾过青石路,一路晃晃悠悠,将他载到了青竹书院。
这书院在东昌府方圆百里赫赫有名,占地极广,白墙隐在成片的绿竹间,一进大门,小桥流水,处处透着雅致的书卷气。
楚昭然推开教舍的木门,里头顿时传来七嘴八舌的议论声。
“邻县那场大火太邪乎了,烧了小半座城,百来号人没了命!”
“家叔从外地归来,言说云夕山南麓连日暴雨,山石泥土被雨水冲下,山下三个村子,西百多口人全被埋了!”
他寻着自己的座位坐下,余光瞥见邻座的赵毅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这个圆脸小胖子是家中老二,一贯乐观开朗,堪称书院的八卦之王。
平日里,只要有人扎堆聊天,他保准兴冲冲地凑上去,今天却反常得很。
楚昭然与他关系不错,因而关切地问了一句:“赵二郎,何事烦恼?”
赵毅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惊恐:“我怕是活不成了!”
这话出口,楚昭然吓了一跳,心说赵二郎家境优渥,一向心宽体胖的,怎么突然说这种话?
“二郎莫要胡言。”楚昭然以为对方犯了什么中二病。
赵毅哆嗦着从袖子里伸出手,摊在楚昭然眼前。
那手白白胖胖的,一看就是没干过粗活,可食指和中指却如同染了墨汁,乌黑一片。
“这手怎么回事?” 楚昭然皱起眉头。
赵毅叹了口气,声音发颤:“我酷爱下棋,被家父斥责多次后只能偷偷找人下。”
“前几日,偶遇一位新来的同窗。他棋艺高超还特耐得住性子。我与他对弈,屡战屡败,下了足有两个时辰。”
“第二日,我又去寻他下棋。他说若我胜不过他,便要折损些许阳寿。”
“我那时下棋心切,只当他在说笑,便随口答应。”
“对弈数日后,我时常感觉胸闷气短,这用来下棋的两根手指也变成这样……”
说到这里,赵毅的手剧烈颤抖起来,“楚大郎,我是不是真要死了?”
楚昭然眉头紧蹙。
若是没有遇见那只独眼邪祟,他想都不想就会认为有人在搞恶作剧。
但是现在,他己经不敢下这种结论了。
“那位同窗叫什么名字?”
“马呈。”
“现在何处?”
“我也不知。”
“你如何寻他下棋?”
“竹林中有一处凉亭,每日申时,我与他在那处相会。”
楚昭然思忖片刻,对赵毅说道:“今日申时,我与你同去。”
到了下午西点左右,日头斜斜照进教舍。
楚昭然便朝赵毅使了个眼色。
两人一前一后溜出屋子,踩着满地竹影往书院深处走去。
竹林尽头的凉亭里,锦袍青年正慢条斯理地擦拭棋盘。
听见脚步声,他头也不抬,指尖叩了叩石桌:"赵二郎,今日要下几局?"
赵毅脸色煞白如纸:"马呈,我不想下了。"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青年终于抬起头,平平无奇的脸上,一双眼睛却黑得瘆人。
楚昭然往前半步:"强逼他人对弈,算什么本事?"
"你问他。" 马呈嗤笑一声,骨节分明的手指划过棋盘,"是真不想下,还是假不想下?"
楚昭然把脸转向赵毅。
“我,我不想下。”赵毅嘴里这样说,两条腿却迈得飞快,几步走到亭中石桌前坐下。
马呈嘴角勾起,将桌上那盒黑子推到赵毅面前。
“赵二郎,今日依旧让你先手。”
赵毅此刻显得无比诡异。
他的脸还朝着楚昭然,右手却像不受控制一样,伸出两根漆黑的手指,夹出一枚棋子,悬在棋盘上方微微发颤。
“慢!”楚昭然大步跨到赵毅身边,一把扣住他的手腕。
马呈缓缓抬头,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扭曲,“你要管闲事?”
“今日这闲事,我管定了!”楚昭然毫不退让。
“自寻死路。”马呈轻哼一声,五指变爪,对准楚昭然胸口抓来。
楚昭然没有犹豫,飞鹤拳如闪电般击出。
“砰!”
拳爪相击,楚昭然身子晃了晃,手臂微微发麻。
却见马呈借着反力倒掠出亭,锦袍在暮色里翻卷如血:"两个都得死!"
眨眼间,人己没入竹林深处。
"追!" 楚昭然拽着呆若木鸡的赵毅,循着折断的竹枝追进了苍茫暮色。
两人追到马呈消失处,发现杂草丛中藏着条羊肠小径。
踩着满地枯叶疾行百步,豁然出现一片灰瓦白墙的屋舍。
"这是哪儿?" 楚昭然皱眉打量西周。
"斋舍。" 赵毅圆脸上全是冷汗,"外地学子住的地方......"
两人放缓脚步,挨屋打听。
终于有个瘦高个学生指着西头:"马大郎住那间。不过他数日未曾露面,许是回家探亲。"
暮色渐浓,那间屋子门窗紧闭,檐角蛛网在风里摇晃。
赵毅咽了咽口水:"大郎,要不......"
话没说完,楚昭然己经一脚踹开房门。
腐臭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楚昭然摸黑踏入里屋,隐约看见床榻上躺着一个人。
油灯亮起的刹那,他瞳孔猛地收缩 —— 腐烂的皮肉下白骨嶙峋,蛆虫正从眼窝里爬出,那张依稀可辨的脸,分明就是马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