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的指尖刚触到门闩,后颈突然泛起细密的冷汗。
档案库钥匙木匣在怀中灼得发烫,像块烧红的炭。
他想起三日前整理卷宗时,李老爷派来送茶的小厮故意撞翻茶盏,水痕恰好浸透了盐税案相关账册的存放位置记录——原来从那时起,对方就在铺垫今夜的行动。
"张文!"他反手拽住刚从偏房跑出来的书吏,后者睡眼惺忪,腰间还挂着未系好的腰带,"带五名捕快绕到后墙,赵西要毁档案!"
张文打了个激灵,酒气混着夜露全散了:"大人怎知是赵西?"
裴砚将袖中带"李"字的刀往他手里一塞:"后颈月牙疤,李府护院的标记。"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淬了冰,"若晚一步,这月刚翻的陈阿公田产案供状,还有云州善堂的假账底本,都得变成灰烬。"
张文的手指在刀鞘上擦过"李"字刻痕,突然攥紧刀柄:"小的这就去!"转身时踢翻了门口的瓦罐,脆响惊飞了檐下宿鸟。
裴砚没跟去。
他摸出怀中朱笔,笔杆上的云纹在月光下泛着幽光——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响:"目标人物赵西,当前位置县衙东跨院档案库,距离37步。"
他顺着影壁拐进侧巷,青砖地被夜露浸得发滑。
东跨院的竹帘在风里晃,隐约透出一线烛光。
"哗啦"一声,是木架倾倒的动静。
裴砚的呼吸陡然一滞——那是存放近三年积案的木架,若被推倒,散落的卷宗足够赵西挑拣着烧毁关键页。
他贴着墙根摸到窗下,透过破纸洞看见个短打身影正蹲在地上,怀里堆着半尺高的卷宗,右手举着个火折子。
赵西后颈的月牙疤在烛光里泛着青,手指因为紧张而发抖,火折子擦了三次才窜起火星。
"赵管家好雅兴。"裴砚的声音像块冰砸进油锅。
赵西浑身剧震,火折子"啪"地掉在地上。
他转身时带翻了案几,铜烛台滚落在地,烛火舔着散落的供状边缘。
裴砚冲进去一脚踩灭火苗,朱笔尖抵在赵西喉结上:"李老爷给了你多少银子?
够不够买你这条命?"
赵西的汗顺着下巴砸在青砖上,后颈的月牙疤随着吞咽动作一跳一跳:"裴...裴大人,小的就是来取...取自家老爷的地契..."
"地契?"裴砚弯腰捡起他脚边的卷宗,封皮上"乾宁二十年盐税案"几个字被烛油浸透,"李老爷的地契,会在户部存档的盐税案里?"他反手抽出赵西腰间的短刀,刀鞘内侧"李"字与之前那把如出一辙,"昨夜巷子里跑了的刀客,可还留着半枚带血的指纹在这刀上。"
赵西的脸瞬间煞白。
他盯着裴砚袖中露出的半截朱笔——那支笔昨日还在公堂上改了他的伪供状,将"李府代买田产"改成了"李府强占民田",让陈阿公的状子从驳回变成了胜诉。
"小的...小的是被李老爷逼的!"赵西突然跪下来,额头撞在青砖上,"他说裴大人要查盐税案,要翻二十年前的旧账,让小的找能...能构陷大人的东西。
说只要毁了那些供状,就能告大人篡改卷宗..."
裴砚的指节在朱笔杆上捏得发白。
他想起昨夜系统弹出的"二十年前京郊灭门案"卷宗残页——母亲的绣帕,父亲的官印,都在那页残卷里若隐若现。
原来李老爷急着动手,是怕他顺着盐税案,摸到当年裴家灭门的真相。
"带他去班房。"裴砚将赵西往张文怀里一推,后者正带着捕快从后窗翻进来,"连夜录供状,每个字都要按手印。"
天刚擦亮,裴砚就带着赵西站在了知县刘大人的签押房前。
刘大人正端着茶盏看早报,见裴砚进来,茶盏在案几上顿了顿:"这么早?"
"刘大人请看。"裴砚将赵西的供状摊开,墨迹未干,还带着班房里的霉味,"这是赵西昨夜的招认,李老爷指使他潜入县衙,意图盗取并销毁盐税案相关卷宗,再反诬下官篡改文书。"
赵西"扑通"跪在地上,后颈的月牙疤在晨光里泛着青:"大人明鉴,小的句句属实。
李老爷还说...还说刘大人您当年受过裴家主母的恩惠,定要保着裴大人,所以得先断了裴大人的根..."
刘大人的茶盏"当啷"落在案上。
他盯着赵西后颈的疤,又看向裴砚腰间的朱笔——那支笔昨日在公堂上改供状时,他看得清楚,每个错漏都改得有理有据,连李老爷请来的讼师都挑不出刺。
"李老爷倒是好手段。"刘大人摸了摸胡须,目光落在裴砚递来的证物上:带"李"字的刀、赵西按了满页手印的供状、还有半枚带血的指纹拓本,"裴司户,你怎么看?"
裴砚垂手站着,朱笔在袖中微微发烫。
系统提示音不断在脑海里跳动:"关联线索+5""逻辑漏洞己修复"。
他昨夜用系统检查了所有涉案卷宗,连最边角的批注都没放过——李老爷的爪牙再狡猾,也躲不过朱笔的"改牍"之能。
"下官以为,当立即查封李府账房。"裴砚的声音平稳如磬,"赵西供称李老爷在云州善堂的捐银有假,而善堂的账册里,恰好缺了乾宁二十年的那本。"他顿了顿,又道,"另外,县衙档案库的守卫该换轮值制度了。
钥匙不能只由一人保管,夜间巡查要加派两人。"
刘大人抬头看他,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好个裴司户,查案不忘治衙。"他提笔在供状上批了"准"字,墨迹未落就喊来衙役,"去把李老爷请过来,就说本县要跟他聊聊'构陷朝廷命官'的大罪。"
午后,裴砚坐在自己的官舍里,面前摊开云州善堂的新账册。
朱笔在"捐银三千两"几个字上顿住,系统提示音清脆响起:"数字异常,实际到账应为一千五百两,差额流向'乾宁二十年盐税案'相关账户。"
他的手指轻轻抚过账册边缘——这里有一道极浅的折痕,是赵西昨夜翻找时留下的。
顺着系统提示的线索,他又翻出三封匿名信,信封上的火漆印竟与二十年前裴家灭门案残卷上的相同。
"大人,东市茶铺的王伯派人来报。"张文掀帘进来,手里攥着张字条,"李老爷今日派了三个家丁去了城西破庙,鬼鬼祟祟的,像是在见什么人。"
裴砚将朱笔插入笔架,笔锋在案几上划出一道浅痕。
他接过字条扫了眼,又看向窗外——李府的方向飘着几缕青烟,像是在烧什么东西。
"张文,去把陈阿公的孙子找来。"裴砚突然笑了,那笑意却没到眼底,"他在太学里的同窗,该有几个在刑部当差的。"
夜再次降临时,裴砚站在县衙的望楼顶上。
月光漫过青瓦,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支蓄势待发的笔。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检测到新威胁:李老爷联络讼师,准备伪造'裴砚收受贿银'的证据。"
他摸出怀中的朱笔,笔杆上的云纹在月光下流转。
二十年前的灭门案,盐税案的黑账,李老爷背后的持刀人...所有线索在他脑海里串成一条线,朱笔尖轻轻点在"李"字上,墨迹晕开,像朵即将绽放的血花。
"该让某些人,尝尝朱笔的厉害了。"裴砚低笑一声,转身往官舍走去。
袖中系统弹出新提示:"案绩值+1000,可兑换'乾宁二十年盐税案'完整卷宗。"
窗外,更夫的梆子声再次响起,"咚——"的一声,惊得檐下的铜铃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