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那个女孩说的是真是假。
但他知道一件事。
他己经回不去了。
无论她是敌是友，不管她的话是真是假——
他再也无法回到那个只属于拾荒者的世界了。
陈默站在桥洞里，雨声依旧轰鸣，但他的耳朵里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女孩躺在地上，像一片被风吹落的枯叶，呼吸微弱得几乎要断掉。她的手臂上那道伤口还在渗血，黑得发亮，像是某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液体。
他蹲下身，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将女孩往角落里拖了几步。那里堆着他平时捡来的纸箱和塑料瓶，勉强能遮风挡雨。他从旁边扯了几块还算干净的布条，又在水洼里蘸了些雨水，开始笨拙地帮她包扎伤口。
动作很生疏，手也有些抖，但他尽量轻柔，生怕弄疼了她。
“你他妈到底是谁……”他一边包扎一边低声嘟囔，“还说什么‘觉醒’？我特么就是一个捡破烂的，谁信你这套神神叨叨的东西。”
可女孩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躺着，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嘴唇己经白得发青。
陈默皱起眉头，抬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乌云压得很低，雨还没停的意思。他咬了咬牙，把自己身上唯一一件还算完整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女孩身上，又翻出几个空矿泉水瓶，把剩下的半瓶水小心地喂进她嘴里。
水顺着她嘴角流出来，滴在他手背上，凉得刺骨。
“醒一醒啊。”他低声说，声音里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焦急，“别死在我这儿，我还指望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刚才那些话到底是啥意思呢。”
女孩的眼皮动了动，像是听到了什么，但并没有睁开。
陈默叹了口气，靠在墙边坐下来，看着她，脑子里乱成一团。他想起刚才她说的那句“你是人类吗”，还有那句“你也被选中了”。这些话像是一根刺，扎在他心里，怎么拔都拔不出来。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皮肤下的青黑色纹路己经淡了不少，但仍隐约可见。他用力搓了搓，没用，那些纹路像是刻进了骨头里。
“见鬼……”他低声骂了一句，揉了揉眉心。
就在这时，女孩忽然睁开了眼睛。
陈默吓了一跳，差点从地上弹起来。
女孩的眼神很清醒，但也充满了警惕和恐惧。她盯着陈默，嘴唇微微颤抖，身体明显在紧绷着，仿佛随时准备逃跑。
“别怕。”陈默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我是来救你的。”
女孩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看着他，眼神里透着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情绪。
“你叫什么名字？”陈默试探性地问。
女孩依旧沉默。
“你不说话，我也不会把你赶出去。”陈默耸耸肩，“但我好歹救了你一命，至少让我知道你不是个哑巴吧。”
女孩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你……为什么会帮我？”
“你说呢？”陈默咧嘴一笑，“总不能看着你死在外面吧。”
女孩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似乎在衡量他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你……不怕我？”她迟疑地问。
“怕你？你一个昏迷不醒的小姑娘，我能怕你什么？”陈默摊手，“倒是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什么叫‘被选中’？”
女孩的表情瞬间变得凝重，她缓缓摇头：“不能说……他们……会听见的。”
“谁会听见？”陈默皱眉，“你说的那个‘他们’是谁？”
女孩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抱住自己受伤的手臂，眼神游移不定，像是在听着什么别人听不到的声音。
“你要是不说，我也没办法逼你。”陈默靠在墙上，语气平静，“但我要提醒你一句，这里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如果你真有什么麻烦，最好早点告诉我。”
女孩终于看向他，眼神里多了几分挣扎。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她低声问。
“我记不起什么？”陈默反问。
女孩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说出一个字。
她闭上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然后重新躺回地上，把脸埋进衣服里，不再看他。
陈默看着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女孩显然知道些什么，但她不肯说，也不愿说。而他，虽然满脑子疑问，却也只能先把她留在身边。
“行吧。”他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泥，“你想睡就睡吧，我去找点吃的。”
他转身走向桥洞外，脚步沉重。
身后传来女孩轻微的抽气声，像是做了个噩梦。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走进了雨幕中。
桥洞外，雨势比之前更猛了。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几辆废弃的汽车孤零零地停在路边，车窗全碎，像一张张空洞的眼睛。
陈默缩了缩脖子，拉高衣领，朝着附近的一个垃圾站走去。
他刚走几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微弱的喊声。
“等等！”
他猛地回头，女孩正撑着身子从桥洞里爬出来，脸色苍白如纸，却执意要追上来。
“你疯了吧！”陈默快步跑回去扶住她，“你现在这个状态还能到处乱跑？”
女孩喘着气，声音虚弱：“不要……一个人……离开。”
陈默愣住了。
“为什么？”他问。
女孩抬起头，眼神里藏着深深的恐惧：“他们会找上门的……如果只剩你一个人。”
“你是说……他们会来找我？”陈默心跳加快。
女孩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指尖冰冷得不像活人。
远处，一阵金属碰撞的声响再次响起。
一下、两下、三下。
像是某种机械生物的脚步，在雨中缓缓靠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