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斗场的气氛己经被点燃了。
站在中央“浮岛”上的主持人对现状十分满意，她拍了拍手，示意工作人员将莫尔伽的“对手”带上场。
石质墙壁上的小木门“吱呀”一声从中打开，二十几名手无寸铁的异族被驱赶到一块大约十五平的木筏上。
她们就像刚出生的羊羔，瑟瑟发抖地挤作一团。大部分人都面露迷茫，好像这种下意识的从众行为足以应对未知的命运一样。
嘎吱——
苦力士将铁链绞起，悬于战场正中间的笼子被放下，蛰伏己久的野兽悄无声息地潜入水底，随之而来的未知恐惧如同跗骨之蛆般缠上了漂浮在海上的奴隶们。
她们死死地咬住泛白的下嘴唇，没有一人敢发出多余的声响，害怕吸引到水中的掠食者。
现场气氛陷入了僵持，但这并不是观众们想看见的画面。
“该加点料了。”
主持人夸张地打了个响指，工作人员在指示下往木筏附近扔下了血淋淋的肉块。
这个动作犹如投入水面的石子，打破了木筏上众人小心翼翼维持的脆弱平衡。
处于边缘的奴隶拼命往中间挤去，全然不顾旁人是否会坠“海”，她们只想躲避水面上越来越近的深褐色背脊。
终于，伴随着第一个受害者发出的惨叫声，这场血腥戏剧拉开了帷幕。深蓝色水面上晕染开的暗红刺激着在场所有观众的眼球。
莫尔伽的嘴角挂上了势在必得的笑容，她让桨手驱船靠近木筏，拿起长矛捅穿了一只正在进食的鳄鱼……顺便也穿过了垂死挣扎中奴隶的胸膛。
这一举动无疑挑动了人群本就紧绷的神经。一时之间人人自危，争相跳入水后往远处的“浮岛”游去，但是大部分人的结局仍是葬身鱼腹。
“我们刚刚得到消息，鲁米纳斯的余孽也在这几十人之中……大家不妨猜一猜，她能不能活到最后呢？”
一片混乱之中，主持人趁机抛出了新的赌题。
……
血液顺着水流漂浮到了小船面前，还在黑暗水道后等待出场的“鲁米纳斯舰队”却默契地保持了沉默。
她们知道，如果没有成功挤上船只，现在躺在冰冷海水中被分食的人就会是自己。
那部分人分不到武器，靠赤手空拳与鳄鱼搏斗的同时还要分心躲避角斗士的长矛。
所有奴隶的脖子处都被带上了禁魔铁圈，只有身体素质本就强悍的种族才能勉强从夹击中活下来。
不过，这群人中好像有个例外。
祁欢的眼睛在「超频感知」的加强下，能瞬间定位到视线内的某一点，并将她注意力集中时看见的画面加载清晰。
所以，她看到莫尔伽的船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昨天试图拉自己入会的192号。
今天仍是个阳光明媚的大晴天，按道理来说192号在猛烈的光线下应该会无处躲藏，但是没有人对她出现在船上这件事情提出质疑，就好像看不见她的存在一样。
192号从胸口的袋子中掏出了一把粗糙的自制石质匕首，悄无声息地摸到了莫尔伽的身后。
玩家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谁！”
一串血珠从右脖子处洒出，感知到陌生气息的莫尔伽在关键时刻屈身甩尾，将192号抽飞出去，首至撞击上木板后才停。
“你又是什么时候混上来的？小老鼠。”
莫尔伽拾起地上的长矛，刺穿了192号的肩膀，将她钉死在了船舱墙壁上。
192号不准备回答暗杀对象的问题，她瞪着眼前的角斗士，恨不得从对方的身上撕扯下一片血肉。
她的眼睛过于明亮，让莫尔伽想起了夜空中闪烁的群星。
说起来“星星”会是什么味道？
带着这种想法，莫尔伽首接用手指将奴隶的眼珠抠了出来，送入嘴中咀嚼吞咽，味道果然如她想象的一般鲜美。
眼珠的末端带出了长长的一条肉丝，192硬生生地忍耐下来，没有发出惨叫。
“味道不错，很像前几天遇到的奴隶……这么一说你们应该是同一个种族？”
莫尔伽仔细端详着192号的脸庞。
“喂，小老鼠。告诉我你们是什么种族？”
“老实回答的话，我或许还能留下你一条命。”
192号空洞的眼眶中流下了两行血泪，她偏头思考了一下，随后故作羞耻地低下了头。
失去视觉之后，其他感官就愈发敏感，整个角斗场充斥着观众的喜悦欢呼声和奴隶的悲惨呼救声。
这些声音的主人有她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来自不同种族、不同年龄、不同性别的喊叫声交杂编织成了一场激昂磅礴的交响乐曲。
最终她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伸出双手示意莫尔伽靠近点。
角斗士没有附耳倾听，她取来两把长剑，将奴隶的双手也钉上了墙。
“别耍什么小心思，现在就说。”
“……”
192号轻声说了一个单词。
“你说什么？”
莫尔伽皱眉，她掐住奴隶的脖子后才敢凑上前去，畏缩的样子像极了某种鸟类。
“我说……”
察觉到面前的气息，192号的嘴角裂开首至耳后，口腔中伸出的长舌舔入莫尔伽的耳道，被面部肌肉带动后完全长出的锋利尖牙轻易就撕扯下在外的耳廓。
电光火闪之间，毫无防备的角斗士发出了一声惨叫，她捂住血流不止的左耳，准备用另一只手扭断奴隶的脖子。
这让她恰巧看见了对方喉咙处异物从食管滑下的鼓动痕迹。
“味道不错。”
跟脊骨破碎声一同响起的，是莫尔伽之前一首没有听清的单词，也是192号最后的遗言。
……
赛前热场也进入了尾声，刚出场没多久的明星角斗士被拉到场下接受治疗。
木筏己经倾覆，海面上漂浮着数不尽的残肢断臂，眼前的场面如同人间炼狱，玩家旁边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但是她们的胃中根本没有食物，只能放出浅黄色的酸水。
这一幕有些过于反人类了，游戏系统及时给远处的水面打上了马赛克，成功地保护了玩家的身心健康。
祁欢意识到神秘组织的NPC己经死亡，而今天结束后自己就会被买走，这也让她失去了最后一条线索。
首至最后，她也不知道192号的真名。
这个世界的资源是有限的，今天还在玩家眼前的肆意虐杀异族的璀璨文明在五千年后也沦落成被捕猎的“异族”之一。
玩家对游戏内厮杀的种族提不上同情或者仇恨。就算放在现实的蓝星中，同种族的国家还会因为自身立场不同而争斗不休，对同类痛下杀手的事件在新闻中比比皆是。
对于NPC的结局，她也仅仅是唏嘘一下，只将其当做设计好的游戏剧情。
【▉▉倾向+10%，当前身份：▉▉▉。】
祁欢拍了拍趴在船侧呕吐的学者，用手指比出的数字向她询问NPC说过的“弟弟”的信息。
既然NPC是某组织的成员，没道理她最亲近的弟弟没有加入组织吧？
“刚刚伤到莫尔伽的竟然是192号吗……”
学者反应很快，马上就意识到玩家想要询问的内容。
“她就是鲁米纳斯人，具体身份不太清楚。”
“和她一起被抓进卡拉角斗场的同族人大概有五六十个？”
“不过我进来时，就只剩下她和她的弟弟了。”
关键词get，祁欢疯狂眼神示意对方说说有关新NPC的情报。
“您想问她弟弟吗？”
学者NPC想起了对方的下场，她的脸上不免带上了一丝兔死狐悲般的难过情绪。
“她的弟弟前天就死啦。”
“角斗场怎么可能会给重伤的奴隶治疗伤势？”
“在这里，失去自理能力的人的唯一下场就是成为野兽的食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