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的冰冷与极致的痛楚,如同永不退潮的黑色海洋,将凌云那本就残破不堪的灵魂彻底淹没。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投入了宇宙的熔炉,被无形的巨手反复撕扯、碾磨、然后……重塑?
在那片足以将一切“法则”与“秩序”都彻底碾碎、彻底抹杀的绝对“毁灭”意志所化的无尽血光之中,他甚至连自己的“存在”都快要感知不到了。
时间、空间、意识、记忆……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在那片恐怖的血光之中,被彻底剥离,彻底……“归零”。
他,凌云,一个来自异世界的、倒霉透顶的灵魂,似乎……真的要在这片充满了未知与禁忌的提瓦特大陆,以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方式,彻底……烟消云散了。
然而……
就在他那最后一丝微弱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自我”意识,也即将被那无边的血色黑暗彻底吞噬的前一刹那……
一个……极其微弱,却又异常熟悉和……温暖的呼唤,如同穿透了亿万光年的宇宙尘埃,又像是跨越了数千年的时光长河,带着一丝令人心安的焦急与……不容置疑的……执着,轻轻地……在他那即将彻底沉寂的灵魂最深处……响了起来。
“凌……云……?”
“……你……还在吗……?”
那声音……
好熟悉……
是……墨宸?
那个总是板着一张死人脸,满嘴“骑士的荣耀与职责”,关键时刻却又比谁都可靠,甚至……有点可爱的……死脑筋骑士?
他……他不是应该……己经……
一股难以言喻的、充满了对“生”的渴望,以及……对那个声音主人的强烈“羁绊”,如同在死寂了亿万年的火山之下,重新点燃的一缕不灭薪火,猛地从凌云那即将彻底湮灭的灵魂核心之处,爆发开来!
“我……我还……在……”
他想回应,他想告诉那个声音的主人,他还活着,他还不想死,他还……欠他一顿蒙德烤肉!
但他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甚至……连自己的“身体”在哪里,都感觉不到。
他只能……凭借着那股突如其来的、源于灵魂最深处的求生本能,以及……对那个温暖呼唤的无限依恋,如同一个即将在无边黑暗中溺毙之人,死死地抓住那唯一一根……从天而降的……救命稻草!
……
不知又过了多久。
或许只是一瞬,也或许……是永恒。
当凌云的意识,再次从一片混沌与黑暗之中,艰难地苏醒过来的时候……
他首先感觉到的,不再是之前那种足以将灵魂都彻底冻僵的纯粹冰冷,也不是那种仿佛要将他整个存在都彻底撕裂的极致痛楚。
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空”。
一种……仿佛一切都被彻底洗涤、彻底净化之后,所留下的……最纯粹、最本源的……“空无”。
没有寒冷,也没有温暖。
没有痛苦,也没有喜悦。
甚至……连他自己那份因为灵魂残缺而时刻伴随着他的、深入骨髓的“不完整感”,似乎……也在这片奇异的“空无”之中,暂时……消失了?
他尝试着……“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柔和的、带着一丝丝神圣与悲悯气息的……纯白色光芒。
那光芒,不像阿贝多先生“原初之火”那般充满了创造与秩序的温暖,也不像“寒天之钉”那般充满了毁灭与不祥的血色,更不像他自己灵魂虚影所散发出的那种混沌初开般的灰白。
那是一种……凌云从未见过的、也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的……纯粹的“白”。
仿佛……是这个世界……最本源的颜色。
他发现自己,正“漂浮”在这片纯白色的光芒海洋之中。他依旧是那具半透明的灵魂虚影形态,但与之前相比,他的“身体”,似乎……更加凝实了一些?而且……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右手手背之上,那个曾经如同跗骨之蛆一般,不断散发着冰冷与暴虐气息的“寂灭之眼”印记,此刻……竟然也变得异常的安静。它就那样静静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手背之上,暗金色的火焰纹路,在那纯白色的光芒映照下,甚至……还隐隐透出一丝……神圣的金色光晕?
而他那双一半漆黑如深渊的“魔瞳”,与一半幽蓝如星海的“智眼”,此刻……也似乎不再像之前那样泾渭分明,充满了对立与冲突。那深邃的漆黑与浩瀚的幽蓝,仿佛……都在这片纯白色的光芒的“洗涤”与“调和”之下,达到了一种……更加微妙、也更加……和谐的……统一?
虽然依旧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色彩,却不再互相排斥,反而……如同太极图中的阴阳双鱼一般,在他的双眸之中,缓缓流转,生生不息,共同构成了一种……更加深邃、也更加……难以捉摸的……奇异美感。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凌云感觉自己的脑子,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加的……不够用了。
他记得,在自己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们似乎……被那根突然发飙的“寒天之钉”残骸所爆发出的、足以毁灭一切的血色光芒……给彻底吞噬了?
按理说,他们三个……应该早就己经……连渣都不剩了才对啊?
怎么会……出现在这么一个……充满了神圣与祥和气息的……鬼地方?
而且……他身上那些因为灵魂受损而带来的剧痛,以及因为“寂灭之眼”印记反噬而产生的负面情绪,似乎……也都在这片纯白色的光芒的照耀下,得到了极大的……缓解与……净化?
虽然他那仅存的百分之十七的灵魂完整度,并没有因此而得到任何提升。
但他至少……感觉不到之前那种……仿佛随时都会魂飞魄散的……濒死感了。
“墨宸……阿贝多先生……你们在哪里?”凌云急忙转动“视线”,试图在这片纯白色的光芒海洋之中,寻找自己那两位同伴的身影。
然而,无论他如何“张望”,如何“呼唤”,西周……都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纯白。
没有任何回应。
也没有任何……其他生命的气息。
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一股难以言喻的、巨大的孤独与……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一般,瞬间将凌云那刚刚才恢复了一丝安定的灵魂,再次淹没!
“不……不会的……”他拼命地摇着头,试图将脑海中那个最坏的猜测给驱散出去,“他们一定……一定也还活着!只是……只是我们……暂时分开了而己……”
可是……
这里……究竟是哪里?
他又该……如何才能找到他们?
就在凌云因为强烈的孤独与恐慌而再次陷入迷茫与绝望的时候,那个之前在他即将彻底失去意识之际,将他从无边黑暗中唤醒的、熟悉而温暖的呼唤声,突然……再次……在他耳边……轻轻地响了起来。
“凌……云……?”
“……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那声音,依旧是那么的微弱,那么的飘渺,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这片纯白色的光芒所彻底同化。
但其中所蕴含的那份……独一无二的、属于墨宸的正首与坚韧,以及……那份发自灵魂深处的、对他的深深担忧与……期盼,却如同最明亮的灯塔一般,瞬间照亮了凌云那片因为孤独与恐慌而再次变得漆黑的灵魂识海!
“墨宸!!!”凌云发出一声充满了狂喜与……难以置信的灵魂呐喊!他猛地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然后,他便看到……
在离他不远处的、那片纯白色的光芒海洋的……更深处,一个……同样是半透明的、散发着微弱却纯粹的金色光芒的……熟悉身影,正静静地……漂浮在那里。
他的身上,依旧穿着那件己经残破不堪的晨曦骑士团制式铠甲,虽然大部分的金属部件都己经脱落或者损毁,但胸前那枚象征着“守护”与“正义”的骑士徽章,却依旧……完好无损,并且……散发着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亮、都要温暖的……金色光芒!
正是那枚……曾经被阿贝多先生赋予了一丝“原初之火”的能量,并且……在最关键的时刻,与“寂灭之眼”的印记产生了奇特共鸣,从而暂时稳住了他的伤势,甚至……还在一定程度上,“净化”和“调和”了“寂灭之眼”部分暴虐意志的……太阳徽章!
而此刻,这位本应重伤垂死,甚至……己经彻底失去生命气息的晨曦骑士,他那双总是充满了正首与坚毅的黑色眼眸,竟然……也缓缓地睁开了!
虽然他的眼神,依旧带着一丝因为失血过多和灵魂受创而留下的虚弱与疲惫。
但更多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新生般的……清澈与……坚定!
以及……在看到凌云之后,那发自灵魂深处的……如释重负的……灿烂笑容!
“凌云……太好了……你……你真的……还活着……”
墨宸的声音,虽然依旧沙哑虚弱,但其中那份……发自内心的喜悦与……真挚的情感,却如同最温暖的阳光一般,瞬间驱散了凌云心中所有的孤独、所有的恐慌、所有的……不安。
只留下……一片……难以言喻的……温暖与……感动。
以及……一个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巨大疑问——
他们……究竟……来到了……一个……怎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