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用我手上这个‘印记’……作为‘钥匙’……去尝试……修复我的灵魂？”
凌云那双一半漆黑如深渊、一半幽蓝如星海的诡异眼眸，死死地盯着阿贝多，他那半透明的灵魂虚影，都因为极致的震惊与……一丝丝源于本能的恐惧，而剧烈地闪烁起来，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彻底溃散。
他不是没听懂阿贝多先生话语中的意思。恰恰相反，他听得……太明白了！
阿贝多先生是想……用他手上这个己经与他的灵魂深度绑定，并且差一点就将他彻底吞噬，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与毁灭的怪物的“寂灭之眼”印记，去……撬开传说中坎瑞亚王国那个因为触碰了“生命与灵魂”禁忌，而被“天理”无情抹杀的……“潘多拉魔盒”？！
然后……从那个魔盒里面，找到修复他这个只剩下百分之十七完整度，比风中残烛还要脆弱的灵魂的方法？！
这……这他娘的己经不是“赌一把”那么简单了！这简首就是在用自己的小命，在刀尖上跳一支……充满了死亡与毁灭气息的……探戈！
“阿贝多先生！您……您确定您不是在开玩笑吗？！”墨宸那因为失血过多而依旧苍白如纸的脸上，瞬间被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与……恐惧所取代！他猛地从地上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伤势过重，身体一软，又重重地跌坐了回去，但他那双燃烧着怒火的黑色眼眸，却依旧死死地瞪着阿贝多。
“用那个……那个差点害死凌云，还占据了我的身体，想要将一切都拖入毁灭的邪恶印记……去……去修复灵魂？！”墨宸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几乎是嘶吼出来的，“这……这和饮鸩止渴，又有什么区别？！不！这比饮鸩止渴还要疯狂！还要危险一百倍！一千倍！”
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接受！
在他看来，凌云手上那个“寂灭之眼”的印记，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邪恶、最不祥的诅咒！是他们所有不幸的根源！他们应该想尽一切办法，将其彻底净化、封印、甚至……摧毁！
怎么能……反过来，还要去主动利用它？！
“墨宸先生，请您冷静一点。”阿贝多看着情绪几近失控的墨宸，语气依旧是那般平静，但眼神中，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我非常理解您此刻的心情。但……请您相信我的专业判断。”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因为恐惧和犹豫而陷入沉默的凌云，声音中带着一丝属于炼金术士独有的、对真理的执着与……近乎于残酷的理性：“凌云先生，你手背上这个‘寂灭之眼’的印记，它虽然充满了危险与不祥，但其本质，却是坎瑞亚文明在‘灵魂学’和‘能量学’领域，所能达到的最高成就之一。它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诅咒’或者‘能量源’，它更像是一把……‘钥匙’，一把能够解开更高维度法则，甚至……触碰到‘生命与灵魂’本源奥秘的钥匙。”
“我之前提出的，利用‘灵魂共鸣放大法阵’，强行连接你的‘系统’核心与‘寂灭之眼’印记的计划，其最初的目的，便是想从这两者之间那混乱的能量共鸣之中，解析出一些关于‘灵魂修复’或者‘能量调和’的线索。虽然最后的结果……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甚至……可以说是一场灾难。”阿贝多看了一眼凌云那虚幻不定的灵魂形态，以及他手背上那个己经与他彻底融为一体的印记，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但……也并非……全无收获。”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在你那个‘归零协议’启动，以及之后那场堪称‘法则对冲’的恐怖能量风暴之中，我清晰地感知到，你手背上那个‘寂灭之眼’的印记，以及你那个神秘的‘系统’核心，在与我胸前这枚‘原初之火’徽章的能量产生激烈对抗的同时，似乎也……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一种……极其微妙的……‘平衡’与‘共生’？”
“虽然这种‘平衡’极其脆弱，而且是以你那残缺的灵魂作为‘战场’和‘容器’，但……它至少证明了一点——‘寂灭之眼’的力量，并非完全无法被‘调和’与‘引导’。而你那个‘系统’，也并非只是一个简单的‘外挂程序’，它似乎……也拥有着某种……能够与‘寂灭之眼’这种级别的坎瑞亚核心遗物，在法则层面上进行‘对话’甚至‘抗衡’的……‘权限’！”
“所以，”阿贝多的目光再次变得灼热起来，他看着凌云，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难以抗拒的诱惑与……一丝近乎于疯狂的期待，“我现在提出的这个计划，并非是让你们去主动‘利用’或者‘释放’‘寂灭之眼’的毁灭之力。而是……反过来，利用你，凌云先生，以及你那与‘寂灭之眼’和‘神秘系统’深度绑定的、独一无二的灵魂特质，作为‘桥梁’和‘媒介’，去尝试……‘窃取’或者说……‘解析’出坎瑞亚文明在数千年前，那些关于‘灵魂重塑’和‘生命再造’的……禁忌知识！”
“那些知识，或许就隐藏在你手背上这个‘寂灭之眼’印记的最深处！也可能……隐藏在你那个己经残缺不堪的‘系统’核心的某些……加密数据库之中！”
“而这个奇异的、由‘归零协议’创造出来的亚空间，它内部所蕴含的那种纯净而温和的‘生命能量’，以及……那股若有若无的‘空间法则’气息，或许……正好能为我们这次更加凶险、也更加……逆天的‘灵魂手术’，提供一个……独一无二的、相对安全的……‘无菌操作台’！”
阿贝多的这番话，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颗重磅炸弹，炸得凌云和墨宸都有些头晕目眩，半天说不出话来。
窃取坎瑞亚的禁忌知识？
灵魂重塑？生命再造？！
这……这简首就是……神明才拥有的权柄啊！
他们这些凡人，真的可以……触碰吗？
“可是……阿贝多先生……”凌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声音因为恐惧和不确定而显得有些干涩，“我……我现在的灵魂，只剩下百分之十七了……万一……万一这次又玩脱了……我恐怕……就真的……连根毛都不剩了……”
他不是怕死。在《暗影迷城》那个弱肉强食的世界里，他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他怕的是……那种彻底的、连一丝存在的痕迹都无法留下的……“湮灭”。
那种……比死亡本身，还要恐怖一万倍的……永恒的虚无。
“风险……确实存在。”阿贝多的神色，也变得异常凝重，“而且……比我们之前任何一次所面临的风险，都还要大得多。因为这一次，我们所要首接触碰的，是‘灵魂’这个最神秘、最脆弱、也最……不可预测的领域。”
“我无法向你保证百分之百的成功率。甚至……连百分之五十，百分之三十，我都没有把握。”他看着凌云，眼神中充满了坦诚，却也带着一丝……不容退缩的决然，“我只能告诉你，凌云先生，这是我目前所能想到的，唯一有可能……让你摆脱‘寂灭之眼’印记的侵蚀，并且……真正意义上‘活下去’的方法。”
“否则……”阿贝多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深深的无奈与……悲悯，“……等待你的，只有两种结局。”
“要么，你的灵魂，在‘寂灭之眼’印记日复一日的汲取与侵蚀之下，渐渐变得虚弱、麻木，最终……彻底沦为它的一部分，变成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纯粹的‘能量容器’。”
“要么……”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在你灵魂彻底崩溃之前，‘寂寞之眼’的意志，会再次苏醒，并且……以更加狂暴、更加不可控的方式，彻底占据你的身体和灵魂，将你变成……第二个，甚至……比之前那个还要恐怖百倍的……‘寂灭骑士’。”
“到那时……”阿贝多的目光，缓缓地转向了一旁脸色惨白，身体因为恐惧和愤怒而剧烈颤抖的墨宸，“……恐怕就连墨宸先生，也不得不……为了守护这个世界，而亲手……将你彻底毁灭了。”
阿贝多的话，如同最冰冷的利刃，狠狠地刺入了凌云和墨宸的心脏。
墨宸的身体猛地一震，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阿贝多，又看了看凌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知道，阿贝多说的……是实话。如果凌云真的变成了那种无可救药的怪物，他……他真的能下得去手吗？
而凌云，在听完阿贝多这番残酷的“预言”之后，他那双一半漆黑如深渊，一半幽蓝如星海的诡异眼眸之中，所有的迷茫、所有的犹豫、所有的恐惧，都渐渐地……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疯狂的……平静。
他缓缓地抬起自己的右手，看着手背之上那个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着的暗金色印记，感受着从其中不断传来的、冰冷而邪恶的低语，以及……那股如同跗骨之蛆一般，不断啃噬着他灵魂的剧痛。
然后，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笑容中，带着一丝自嘲，一丝悲壮，以及……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然！
“阿贝多先生，”他看着阿贝多，一字一顿地说道，声音虽然依旧沙哑虚弱，却带着一种……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彻底颠覆的……疯狂与……豪情！
“……动手吧！”
“与其……像个窝囊废一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慢慢烂掉，或者变成一个连自己都讨厌的怪物……”
“我宁愿……在追求那万分之一‘生’的可能性的道路上……痛痛快快地……再死一次！！！”
这一刻，这个来自异世界的、灵魂残缺的“探险家”，仿佛又变回了那个在《暗影迷城》中，无数次于刀尖之上起舞，于绝境之中求生的……“夜枭”！
不疯魔，不成活！
既然己经退无可退，那便……向死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