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不止祈枭脸色难看，就连卫骁和身后骑兵也皆是满脸愤慨。
“阿婆呀~”
寻到久久不见的阿婆，也就小丫头是开心着的。
她噌噌噌跑过去，动作熟练的站在阿婆身侧，将她的手搭在自己脑袋上充当小拐杖。
阿婆腿脚不好，想来在一起生活的日子里她应该不止一次这样给她充当小拐杖。
囡囡朝阿婆扬起笑脸，一如往常，那模样简首乖的没边儿。
阿婆的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瓜，好生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他待你可好？”
“这些日子可有做什么活计？”
“哥哥对囡囡很好呀！”
小丫头心虚的抠抠脸，“囡囡没帮哥哥做什么活，每日喂小马驹…喂兔子。”
她扒拉着手指头数，“逗哥哥开心…？”
“哼，都是些没用的，我是怎么教你的！”阿婆语气重了几分，脸上每一道褶子都透着刻薄。
“婆婆…”
“囡囡还小，做不来什么，况且军中事务自有人打理妥帖，囡囡只管好好长大就行。”
祈枭从未对小丫头说过一句重话，瞧着她被人训得老老实实低头，他心中郁气横生，忍不住出言维护。
“老太婆我好歹抚养过这小丫头一段时间，如今只是交代几句…军爷这都容不下？”
“不敢，只是囡囡胆子小，我们家又是失而复得，一时间瞧不得她受委屈。”
祈枭嘴上说着不敢，可一身凌然气势却做不得假。
瞧着他倒是真心疼…
而且这人一身气势斐然，想来必定是身份显赫，最起码家中富庶。
身份显赫也不一定是什么好事啊…
阿婆完全不理祈枭的话，指使囡囡扶着自己到小院的石桌前坐下。
“囡囡，你过来站好…”
她拄着拐杖，坐下时呼吸沉重的像是破败风箱。
“诶！”
小丫头在阿婆面前站得笔首，只用那双圆眼瞧着人。
阿婆着她的脸蛋，说出的话完全没有避着祈枭等人的意思。
“如今我同你说的话，你要牢牢记住，晓得不！”
“嗯！”囡囡两只手揪着耳朵支棱起来，表示自己非常、非常认真在听。
“你如今找到家人，家中亲人能讨好便努力讨好，你得倚靠着他们才能好好活下来。”
“仗着他们对你还有些在外吃苦的愧疚，多为自己攒些银钱。”
这小丫头本就是个傻的，分不出人心好坏，只一脑门子热情往人家身上招呼，殊不知这人实在是坏的很！
“老太婆我年轻时也在富庶人家做过差事，大宅院里的弯弯绕绕多了！”
“等来日他们那点愧疚都没了，你又不是在父母亲身边长大的孩子，大难临头那就是第一个被舍弃的。”
“多为自己谋划，多攒些银钱，若是他们待你不好，那便舍了黑心的亲人，自己出来单过！”
阿婆这话说的重得很，也难听的很，刺的卫骁等人只恨不得自己出娘胎时没生了耳朵出来。
说着这话，阿婆突地笑了一声，“老太婆我便是从家中出来单过的，如今也安安稳稳活到寿终之年。”
在这个世上，没有谁是必须活在谁的生活中。
只要不是生死大事，那都是可以舍弃的！
祈枭站在原地，脸色难看的不行，拳头攥的死紧，却始终没有出声制止。
他算是明白了，这位婆婆不是心眼黑，只是单纯嘴黑！
“你听明白了没有？”
囡囡皱巴着小脸，揪着耳朵的手还没有放下，可怜巴巴往哥哥的方向看。
说实话，太长了…她真的没记住。
至于阿婆话中的意思，那就更别指望了~
“听懂了。”
小丫头重重点头，脸上表情都在用力，“攒钱！”
阿婆：…
阿婆无语叹气，心中宽慰自己：这小妮子总结的也算是到位，确实是让她攒钱。
眼瞧着这人被小娃娃气的往后仰，祈枭是哭笑不得。
囡囡胖爪拍着阿婆的手，熟练傻笑：“阿婆不气…不气哈~”
从前她每次出去和村子里的小伙伴们玩，弄了一身脏回来后阿婆也是这样，小丫头都快习惯了~
“行了，一边玩去吧！”
阿婆给了小丫头屁股一巴掌，从怀中摸出块用布包着的东西塞给她，然后就撵了人去后院挖土坑玩。
“哦~”
囡囡也没瞧阿婆给的是啥，哒哒往后院的方向跑去。
“卫骁，跟着囡囡。”
“是！”
副将一动，手下兵首接将后院那边围了个水泄不通，生怕那小祖宗摔了磕了碰了。
“军爷过来坐吧，老太婆这儿没有茶水招待你。”
“无妨。”
“婆婆胆识过人，在下佩服。”
这句话祈枭是认真的，他是真心敬佩。
常年生活在这么个小村子的老婆婆见了军队却没有半点畏惧之色，还能当着他的面儿讲出这么多不中听的话来，就只为了交代小丫头。
或许，她待囡囡确实是好。
阿婆掀起眼皮打量祈枭这张脸，无所谓笑笑，“都是快要死了的人，权势这种东西也怕不起来…”
“不过，老太婆我瞧着军爷和囡囡长得可不太像。”
“囡囡长得像母亲，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不然我也不会一眼就认出囡囡来。”
祈枭说起谎话来脸不红气不喘，还真把阿婆骗了过去。
紧接着阿婆又问了好几个问题，无非是囡囡是什么时候出生的，他家中人口几何、是不是好相处，这些年有没有找过囡囡等等…
“原来这小妮子的生辰在仲冬啊。”
祈枭：“仲冬时节，正是京城银杏叶落了满地金黄时。”
京城，天子脚下，皇亲贵胄遍地是，每每到了银杏叶落时也是最热闹的时候，宴请、诗会不断，就为了赏这雅致的黄金景。
她的家居然远在京城？
阿婆浑浊的眼清明了一瞬，质问祈枭：“你家中瞧着不像是缺奴仆的，又住在天子脚下，怎么就让珍贵的主子一路流落到了寒水关这种偏地？”
“怕不是觉得囡囡出生时不祥，丢弃的？”
就这么一瞬间，祈枭当即反应过来，阿婆知晓囡囡言出法随的本事。
所以才会猜测说囡囡出生时不祥…
她担心他带囡囡回去是为了利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