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爆竹声在云梦泽畔此起彼伏,炸开的硝烟混着腊梅香弥漫在冷冽的空气里
苏漓烃立在外公宅第朱漆门前,绣着金线云纹的云锦长袍下摆随风轻摆,后颈的耳翼却在羊绒围巾下不安地颤动,每根渐变色羽毛都绷得僵首
狐尾蜷缩在特制的暗袋中,电子脚镣隔着三层衣料硌得脚踝生疼,金属扣偶尔发出细微的嗡鸣,像是随时会收紧的警告
雕花门扉缓缓开启的刹那,暖黄的灯笼光晕涌出来,照亮了他颈间新添的玫瑰形吻痕——那是今早江玖泠用口红烙下的“标记”,边缘还泛着淡淡的青紫
“外公!”
清脆的童声突然打破凝滞的空气
三个孩子从回廊转角处飞奔而来,脚步声在青石板上敲出欢快的节奏
大女儿江予棠怀抱着素描本,鹅黄色裙摆上沾着未干的油彩,发间随意插着的画笔还残留着钴蓝色颜料;二女儿苏濯鸢推了推金丝眼镜,黑色呢子大衣下露出的真丝衬衫袖口绣着精致的翡翠纹章,与江玖泠颈间的项链遥相呼应;最小的儿子江夙栀晃着表演用的水红色绸带,发尾系着的铃铛随着奔跑叮当作响,活像只欢脱的小雀
他们身后,江玖泠正优雅地摘下貂皮手套,翡翠戒指在灯笼下泛着冷冽的幽光,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在苏漓烃微微颤抖的肩背上
“小孙儿?”
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桃木拐杖颤巍巍地迎上来,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惊喜的光芒
苏漓烃感觉后颈的耳翼不受控地张开,细密的羽毛扫过围巾边缘,带来一阵酥麻又刺痛的异样感
他强压下腺体翻涌的气息,喉咙发紧地扯出笑容,却不慎牵动了唇角的伤口——那是昨夜被江玖泠用羽毛挠痒时,对方恶作剧般咬出的齿痕
“爷爷,我带孩子们看您来了”
他的声音刻意放软,尾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饭桌上的气氛诡谲得如同蒙着薄纱的利刃
雕花红木长桌上摆满了热腾腾的菜肴,红烧肉的香气与清蒸鱼的鲜味交织,却驱散不了空气中的寒意
江予棠握着油画刮刀切着桂花年糕,刀尖在瓷盘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爸爸的耳翼会发光呢”
她突然倾身凑近,沾着群青颜料的手指几乎要触到苏漓烃后颈,眼中闪烁着艺术家特有的狂热
江玖泠及时按住女儿的手,翡翠戒指重重磕在桌沿:
“棠棠,别吓爸爸”
声音温柔,却让苏漓烃想起地下室里,被江玖泠用颜料喷枪灼烧皮肤时的剧痛
苏濯鸢转动着钢笔,在餐巾纸上飞速演算着什么,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冷静得近乎冷漠:
“瑞士账户的利息...太爷爷,今年分红能提前支取吗?”
少女说话时,余光不经意间瞥见苏漓烃手腕若隐若现的电子追踪器,瞳孔骤然收缩
苏漓烃下意识地缩回手,宽大的衣袖滑落,露出虎口处新鲜的齿痕——那是江玖泠惩罚他偷吃糖瓜时,故意留下的印记
最年幼的江夙栀突然跳上太师椅,水红色绸带在空中甩出艳丽的弧度:
“我给太爷爷表演变脸”
彩色面具在他手中快速交替,时而变成憨态可掬的笑脸,时而化作威风凛凛的武将
少年模仿着江玖泠冷笑的神态惟妙惟肖,引得老人哈哈大笑
苏漓烃却注意到孩子脖颈处淡淡的勒痕,与他在“魔术箱”游戏时,被铁链勒出的伤痕如出一辙
当江夙栀抛下面具冲他眨眼,紫色竖瞳与他如出一辙,他才惊觉这场血脉的延续,早己被染成病态的颜色
守岁的钟声敲响时,江玖泠突然将半杯红酒泼在苏漓烃的云锦长袍上
“宝宝酒量变差了?”
她故意大声调侃,声音甜得发腻,指甲却狠狠掐进他大腿内侧尚未愈合的旧伤
三个孩子默契地别开脸——江予棠低头专注地调配新的颜料,苏濯鸢继续书写着复杂的金融报表,江夙栀对着镜子练习新的表情
外公戴着老花镜打着盹,完全没看见苏漓烃藏在桌下的手,正死死攥着从江玖泠披风上扯下的翡翠纽扣,尖锐的边角深深刺进掌心,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
烟花在夜空炸开的瞬间,绚丽的光芒透过雕花窗棂洒进堂屋
苏漓烃后颈的耳翼突然剧烈抖动,成分在情绪冲击下不受控地暴走
他感觉体温急剧上升,皮肤泛起不正常的绯色,几乎要瘫倒在江玖泠怀里
对方却笑着替他整理衣领,将沾着红酒的手帕塞进他口中:
“忍忍,等孩子们睡了...”
她的耳语混着烟花爆裂声,温热的气息喷在他耳畔
“妈妈再好好奖励你——就用你给棠棠买颜料的钱,定制新的电击项圈”
月光爬上雕花窗棂时,整座宅院渐渐陷入沉睡
苏漓烃蜷缩在客房冰冷的角落里,狐尾从暗袋中悄然探出,柔软的绒毛扫过冰凉的地板,惊起一片细小的尘埃
他望着床上熟睡的孩子们,江予棠的画本摊开在床头,那是幅未完成的肖像画——戴着狐耳的男人被锁链缠绕,耳翼上缀满血色的宝石,背景是熊熊燃烧的火焰
门外传来江玖泠的脚步声,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响由远及近,他急忙藏起渗血的掌心,对着月光露出温顺的笑
这团圆夜的每分每秒,都如同精心编排的戏剧,而他永远是那个逃不出剧本的悲剧主角,在爱与痛的深渊里,越陷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