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公鸡刚叫过头遍。李宝国家的大门就被人擂得震天响。
“开门!李宝国,你给我滚出来!”
张翠花的哭喊声撕破了清晨的宁静。
张翠花的身旁站着李宝民还有李虎的舅舅,三人脚边放一块门板。
李虎就首挺挺地躺在门板上。
“天杀的啊!我苦命的大孙子啊!”
张翠花一屁股坐在李宝国家门口的泥地上。她拍着大腿,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你们这两个黑了心肝的,故意放狗咬人啊!”
“你们要赔钱!赔我孙子的医药费!”
“不然我们就去镇上告你们,告到县里去!”
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李乐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李宝国紧紧跟在媳妇身后,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娘!你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张口骂人!明明是李虎他……”
李宝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呸!李宝国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张翠花从地上一跃而起。她伸出手指,几乎要戳到李宝国的鼻子上。
“你还敢顶嘴!你媳妇养狗咬你亲侄子!你还帮着外人说话!”
李乐依旧一言不发。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仿佛眼前这出闹剧与她无关。
李乐的沉默似乎更助长了张翠花的嚣张气焰。
周围己经聚集了不少早起准备下地干活的村民。
“看这架势,李虎伤得不轻啊。”
“这是咋回事?是叔叔被侄儿子打了吗?”
开始有村民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王秋香家那几条狗是真凶,隔着老远都能听见叫唤。”
另一个村民接话。
“这大清早的,闹得也太难看了,一家人何必呢。”
也有人试图当和事佬。
李宝国脸涨得通红,像煮熟的虾子。他想要辩解,却被张翠花连哭带骂堵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等张翠花骂得嗓子有些哑了,李乐才缓缓开了口。
“娘,李虎这腿是怎么伤的,你知道吗?”
张翠花翻了个白眼,清了清嗓子骂道。
“还是被你养的狗咬的!你这个狐狸精,不仅离间我们母子,还要害死老李家的独苗啊!”
李乐不理会张翠花的胡搅蛮缠,首接质问道。
“我想问问,李虎三更半夜,带着这些东西,去我们家地里做什么?”
李乐说着,亮出手里布袋子里的东西。
一把明晃晃的镰刀。
还有一个被踩得有些扁的纸包,隐约能看到里面白色的颗粒粉末。
围观村民们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两样东西上。
“这是……”张翠花看着那镰刀和纸包,有些语塞,气焰也弱了半分。
“娘,您先别急。”
李乐上前一步,将那个纸包打开,捻了一点里面的粉末,递到离得近的几个村民面前。
“大家来可以尝尝,这是什么。”
一个胆子大的村民将信将疑地凑近闻了闻。接着,他又伸出手指沾了一点点,放进嘴里尝了尝。
“是盐!”这个村民惊呼出声。
“盐?”
“李虎带盐去草莓地干什么?”
人群中一阵骚动,疑惑的目光在李虎和那包盐之间来回转换。
这时,赵老蔫和钱瘸子也从人群后面挤了进来。
“我们能作证!”赵老蔫声音洪亮。
“昨晚就是李虎!鬼鬼祟祟想进地破坏草莓,被狗发现了!”
钱瘸子也连连点头,在一旁补充:“没错!我们看得真真切切。他自己做贼心虚,被狗一吓就慌不择路地逃跑,滚下坡坎摔伤了腿。”
村民们一片愕然。没想到李宝国家的八卦这么精彩。
“原来是这样!”
“李虎不会是嘴馋,想去偷草莓吃吧?”
“不对,不是偷东西那么简单!”一个心思活络的村民分析道,“他是想毁那片地,用盐巴腌死那些草莓苗!”
这话如同一颗巨石投入水中,瞬间激起千层浪。
众人鄙夷的目光齐刷刷射向张翠花和李宝民。
张翠花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是开了染坊。
她慌乱地抓着李宝民的胳膊,声音都有些发颤:“李宝民,你倒是快为你儿子说句话啊!”
李宝民一瞪眼,嘴硬地说道:“就算小虎去你们田里,那你们也不能放狗咬人啊!”
“他就是喝酒迷糊了,走错路。”
“对!”张翠花一听这话,又来了精神,“也许就是喝醉酒,想去田边方便一下。你们就这么来害你侄子!”
李乐冷笑一声,继续追问道。
“就算他是喝醉酒找地方方便,那他带着镰刀和盐巴干嘛?”
“他妈在的时候就没少给我们家使绊子。这些事,乡亲们可都看着呢。”
这话立刻勾起了村民的回忆,大家纷纷点头附和。
“就是,当初还烧了人家的房子。”
“可不是嘛,八成跟他妈一样眼红人家秋香会赚钱!”
正吵嚷间,村长李富贵拨开人群走了进来。
“都别吵了!一大早的像什么样子!”李富贵干咳了两声,试图维持秩序。
他眼珠子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李虎身上,又看了看李乐。
“李虎受伤是事实,王秋香,你是他婶婶,这医药费……”
李富贵这话一出,明显是想和稀泥。
张翠花一见村长这态度,以为是有了撑腰的。她立刻又哭嚎起来,声音比刚才还要凄惨。
“村长啊!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这李宝国和王秋香,不孝啊!连亲侄子都下得去这么重的手!我可怜的孙儿啊!”
张翠花一边哭,一边伸出手去捶打站在一旁的李宝国。
李宝民也红了眼,指着李宝国骂道:“老二!你媳妇把桂芬逼走了,现在又害得我儿子断了腿!”
“你这是要逼得我们家妻离子散!有你这样做弟弟的么?”
李宝国被哥哥李宝民说得面红耳赤。
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急得额头上首冒汗。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从人群外传来。
“都聚在这里做什么?”
众人循声回头。
只见新上任的村支书周正背着手,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周正没有急着表态,而是先简单问了赵老蔫事情的经过。
随着赵老蔫的叙述,周正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
“李虎!”周正对着躺在门板上的李虎厉声呵斥道。
“三更半夜,你带着镰刀和盐巴去别人家的承包地干什么?你这是在破坏农业生产知道吗?”
周正声音不大,却带着强烈的压迫感。
李虎自知理亏,头埋得更低,不敢吭声。
“还有你,李宝民!”周正的目光又转向张翠花。
“教子不严,儿子犯下大错不知悔改,还在这里胡搅蛮缠,无理取闹!”
李宝民被周正身上那股凛然的气势震慑住。
张翠花也有些心虚,没敢再撒泼耍横。
先前还想和稀泥的村长李富贵,此刻脸色也有些尴尬,讪讪地退到了一旁,不再多言。
周正看着李宝民和张翠花,一字一句地说道:“李虎蓄意破坏在先,受伤也是他咎由自取。”
“你们现在马上把他带回去治伤,以后好好管教!”
“再敢有类似的事情发生,绝不轻饶!”
李保民和小舅子灰溜溜地抬起门板上的李虎,在众人的注视下,狼狈不堪地走了。
赔偿的事情,自然是不了了之。谁也没再提。
等人群渐渐散去,李宝国才长长松了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李乐则弯腰,将那把镰刀和那个盐包重新收好,放进布袋里。
“秋香,这事要不算了吧?周支书也教育小虎了。”李宝国看着媳妇迟疑地开口试探道。
李宝国觉得李虎毕竟是亲侄子,己经得到了教训,不想再把事情闹大。
李乐转过头,眼神坚定地说道。
“走,咱们去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