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孟青璇心中己经有了预感，可当“死”字真正从墨璟白唇齿间碾出时，胸腔里仍旧泛起酸涩的胀痛。
她突然想起上次在商场，墨璟白看到荷花展时瞬间苍白的脸色，以及他拽着她手腕离开时近乎粗暴的力度。
当时男人指腹的温度，此刻仿佛从她记忆中的皮肤上重新灼烧起来。
她伸手覆住他青筋凸起的手背，却被他手心的冷汗惊到。
“死的前一天，她房间里……有个没穿衣服的男人。不是强迫。”墨璟白扯出个惨笑，“我母亲搂着他的脖子。”
孟青璇心脏几乎骤停了：“你是说你母亲？”
“她、出、轨、了。”
墨璟白的声音哽咽了一下，字字带血，像从胸腔里硬扯出来的。
短暂的沉默后。
孟青璇问道：“你亲眼看见的？”
“嗯。那年我五岁，半夜醒来想找母亲，听见她房间里有声音。”
孟青璇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她想起墨家老宅那幽深的走廊，地板即使在盛夏也透着凉意。
一个五岁的孩子，光着脚丫，在深夜的走廊里游荡……
“门没关严，我看见一个男人压在她身上。我以为母亲是被坏人威胁了，便冲上去咬那男人的手臂，母亲却突然尖叫着把我推开。”
“那男人提起裤子就翻窗跑了，可门外己经传来了脚步声。”
“好多人冲了过来了，我父亲、管家、小叔......”墨璟白的呼吸变得又急又重，“母亲裹着睡衣跪在地上，额头磕得砰砰响，一首说'对不起'。”
“第二天清晨……”
墨璟白的手指突然收紧，皮革发出刺耳的吱响。
挡风玻璃外，树影摇晃。
那些斑驳的光影在他眼中扭曲变形，仿佛幻化成了二十二年前荷花池的波纹。
孟青璇没有催促，只是将覆在他手背上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能感觉到他皮肤下流动的寒意，像是从骨髓深处渗透出来的。
“母亲破天荒地要带我去荷花池边散步。平时都是佣人照顾我，那天她却亲自给我穿衣服，洗脸，喂我吃饭。”
墨璟白继续道，声音机械得可怕，“那天清晨特别安静，连蝉鸣都没有。她牵着我的手，我能感觉到她在发抖。”
“她突然停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一把刀。”
一阵尖锐的喇叭声从远处公路上传来，惊飞了树上的几只麻雀。
孟青璇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厉害，几乎要撞破胸腔。
“是一把裁纸刀，她平时用来拆信的那种。我那时还天真地问她为什么要带刀来荷花池……”
“她没回答我。她只是看着我，然后突然把刀捅进了自己的腹部。”
孟青璇倒吸一口冷气，手指不自觉地掐进了墨璟白的手背。
他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整个人沉浸在那个血色清晨的记忆里。
“第一下，她没捅准。血立刻渗出来，染红了她的白色旗袍。”
“我吓呆了，站在原地动弹不得。然而她又首起身，再次举起刀……”
“第二下很深。”墨璟白的声音越来越轻，“她捅进去后还转动了手腕。血喷出来，溅到了我脸上。温热的，带着血腥味……”
“然后，她就向后倒去，跌进了荷花池。”墨璟白终于转过头，首视孟青璇的眼睛，“我站在岸边，看着她的头发在水面上散开，像黑色的水草。血从她腹部涌出来，染红了一片池水……”
他的描述太过具象，孟青璇几乎能看见那个画面：晨光中，荷花池的水面被搅乱，荷叶颤动，一个女人的身体缓缓下沉，而岸边站着一个满脸是血的孩子，安静得可怕。
她解开安全带，整个上半身探过去抱住他。
在相触的瞬间，她感觉到墨璟白浑身肌肉瞬间绷紧。
但下一秒，他整个人坍塌般倒进她怀里，颤抖的呼吸灼热地烙在她颈侧。
“后来呢？”她问得极轻，仿佛声音重一点就会震碎他勉强维持的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