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村坐落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中,没有名字。恰如这群卑微的村民,好似广阔天地间的一粒微尘。
山村人口百八十人,老壮青男子不足一半。
冬日漫长,地里收成早己吃完。如不另寻他法,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妇人名字叫苗云,那群响马为首的男子就是她的夫君,名为禹豪。
温窈听着苗云如泣如诉的将事情原貌讲述给她,她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若是天下太平盛世,谁又愿意当响马。
自从温窈来到这里,她真的见过太多悲苦的百姓。
温窈是第一个被他们掳到村子里的人。也正是因为如此,苗云乃至这一屋子老的小的女人对着她都难免流露出极为愧疚复杂的情绪。
她们知道这样不对。
但她们也只是想活下去。
就在这时,屋子里忽然响起婴儿的啼哭声,那软绵绵的哭泣好似小猫在叫,一声一声的挠在温窈的心里。
温窈这才发觉原来在那妇孺间有个年轻女子紧紧搂着孩子,为了保暖,那女子将孩子夹在了怀中。
“不哭不哭。宝贝。”
女子轻声哄着,眼底尽是急切。
“囡囡,娃该是饿了。”苗云走了过去,用手指点了点碗里的水到婴儿的嘴唇边,就见那婴儿急切的寻了过去吸吮起来。
“阿姐……我,我没奶。”
囡囡急的眼眶都些红了,但还是将胸露了出来,喂给孩子。
孩子吸着吸着,仿佛吸不到香甜的乳汁,又是啼哭了起来。
温窈望着叫做囡囡的女子,整个人干瘦的没有一点肉,头发枯黄,面颊都凹陷了进去。
这样的身体,能生下孩子己是万幸。
哪里还会有多余的能量下奶呢?
温窈心头发堵,微微吐了口气,闷声道,“我马车上有吃食,他们不是劫来了,怎么没有给你们吃?”
“产妇需要补充能量才会有奶。”
“这样下去,孩子都没有饭吃。”
苗云和囡囡望向了她,眼里带着复杂感激的光。
温窈架不住她们这样的目光,偏过头去。
“苗云,你带我去找他们。”
她车厢里有手持喷火枪、方便面、矿泉水、地瓜还有鸡蛋。
苗云带着她找到禹豪的时候,一堆人围着那些他们不认识的东西。
众人见苗云将温窈领过来,眼底皆是诧异和戒备。
“阿豪,囡囡娃饿了,一首在哭。”
“姑娘说要过来拿吃食。”
禹豪看着温窈面无表情的脸,眸中多了探究之色。
明明她是被掳过来的,她应该恨他们才是。
怎么会那么好心?
温窈看出禹豪的迟疑,冷淡道,“我虽恨你们将我掳过来,但是我再恨也恨不到一个刚落地的小婴儿身上。”
“产妇不吃饭就没有奶,没有奶小婴儿就会挨饿。”
“你们若不想小婴儿饿死,就不要浪费时间。”
温窈话中有气,但更多的是同情。
苗云能感受到温窈的善意,连忙道,“阿豪,我相信这位姑娘。”
禹豪犹豫再三,将身子让开。沉着的嗓音幽幽传来,“我虽发过誓绝不伤人性命,但你若是想害她们,我也绝不手软。”
温窈冷哼一声,绷着张小脸撞开禹豪,蹲下身子拾起来数包方便面、矿泉水以及地瓜和鸡蛋塞进了禹豪的怀里。
“有锅吗?”
温窈又拿起了手持喷火枪。
苗云道,“有的,我去拿。”
温窈原路回到那座只有女人的木屋里,那小婴儿似乎是哭的没有力气,又在母亲的怀里睡着了。
禹豪跟着过来,将东西放在了地上。苗云将锅架在了火堆之上。
然后就见着温窈熟稔的将地瓜扔进了火堆,旋开矿泉水的瓶盖,倒入锅里。
禹豪和苗云眸光惊异的看着温窈的动作。
的确,他们认识的只有鸡蛋。
“姑娘,这是什么?”
温窈虽不爽禹豪,但对温柔的苗云还算客气。
温窈一一说这这些东西的名字吃法,而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那个姓禹的,马车你们不要动,里面有暗格只有我能打开。那还有吃食。”
禹豪不疑有他,介于她的善心便一口答应。
柴火不算旺盛,水等了好一会都不开。温窈索性拿起了喷火枪。
“你要做什么?”禹豪昨夜见识到那东西的威力,蓝色火焰好似能燃烧一切。眼瞧她要按开,禹豪身体顿时一紧。
“当然是喷火加热。”
“不然什么时候能烧开?”
温窈手指一勾,按下开关,顿时那蓝色火焰化为一道火柱喷向柴火处。火燎的声响噼里啪啦,很快那火堆就旺了起来。
随着温度不断升高,锅子也开始沸腾。温窈收起喷火枪,将安全阀关死,扔到了地上。
“这东西叫喷火枪,别大惊小怪的。”
温窈撕开方便面的包装,尽数投到了锅里,又打了数多的鸡蛋,那看的禹豪和苗云都肉疼。
但随着那香味飘散,那肉痛的滋味很快就被馋意压了下去。
温窈瞅着一屋子人压不住的激动渴望的目光,心底不由得有点小得意。
锅子,很快就开了。
仿佛那小婴儿也闻到了香气,赶着饭点又啼哭了起来。
囡囡喜极而泣,抱着怀里的娃笑着流眼泪,“乖娃,咱娘俩都有饭吃了。”
温窈特地选了老母鸡汤味,虽然营养成分不大,但至少比不吃饭强。温窈沉默的望着一双双欢喜至极的面孔, 声音闷闷道,“可以吃了。”
在这个特别的日子里,村民们难得的饱餐了一顿。
更想不到的是竟然是被鸡蛋、面还有香喷喷的地瓜这种奢侈的东西填满了肚子。
木屋的外面,禹豪学着温窈的方式将面下锅,但他们并没有舍得放那么多鸡蛋,几十个男人有老有少的就打了那么三两个。
最后连汤带水的都分了个干净。
温窈吃饱后,坐在了木屋的一角,与屋中其他女人隔开距离。
目色淡淡的望着小婴儿在母亲怀里咕咚咕咚的喝着奶,没过一会,就餍足的又呼呼大睡。
似乎察觉到温窈的目光,囡囡抬起头朝她感激一笑。
“姑娘,谢谢你。”
囡囡笑容极为真挚。
温窈唇角微抿,轻点了下头,又看向她怀里纯净无知睡的满脸通红的小婴儿。
“她叫什么名字?”
囡囡默了一瞬,干瘦的脸颊闪过一丝落寞,“她还未起名。”
“她爹没了,都没见到娃出生。”
话落囡囡又望向温窈。
“姑娘,不如您给我娃起个名字吧。”
我?
眉梢闪过诧异,温窈凝眸微思。
许久之后,轻缓带着柔意的嗓音缓缓而出。
“你觉得叫满满,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