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阳光透过茜纱窗，在潇湘馆的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林黛玉倚在窗边的贵妃榻上，手中捧着一卷《李义山诗集》，却许久未曾翻动一页。
"姑娘，这是三姑娘送来的寿礼。"紫鹃捧着一个锦盒进来，轻声道，"说是她亲手绣的帕子。"
黛玉接过，打开看了一眼——是方素白绫子手帕，角上绣着几茎兰草，针脚细密整齐。
她唇角微微上扬："难为探春了，记得我素来不喜那些花红柳绿的。"
雪雁端了茶进来，小声道："方才我去取茶叶，看见二奶奶屋里堆了好些寿礼，都是给周姨娘准备的。听说老爷特意吩咐，要给她好好过个生辰呢。"
黛玉的手指在帕子上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将帕子放回盒中："周姨娘伺候老爷这些年，原该如此。"
窗外一阵秋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低语。
今日是她的生辰，可除了姐妹们依例送来的针线活计，贾府上下似乎无人记得。
就连宝玉，一早也被王夫人叫去问话，至今未见人影。
紫鹃看出黛玉的心思，柔声道："姑娘别多想，老太太前些日子还提起要给姑娘做生日呢，许是这两日身上不爽利，一时忘了。"
"我何曾在意这些。"黛玉轻咳两声，将诗集搁在几上，"去把药煨上吧，昨儿夜里又没睡好。"
正说着，忽听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琥珀的声音："林姑娘可在屋里？快些收拾了去荣禧堂，有贵客到了！"
紫鹃忙迎出去："什么贵客这样着急？我们姑娘今儿身子不大爽利..."
"哎呀，可不得了！"
琥珀满脸兴奋，"是那位李公子来了！带着先前从咱们府上出去的袭人、鸳鸯几个，说是专程来给林姑娘贺寿的！老爷、太太都惊动了，现在荣禧堂里热闹着呢！"
黛玉手中的茶盏"当"的一声落在几上，溅出几滴茶水。
荣禧堂前，贾府众人早己列队相迎。
贾政身着藏青色首裰站在最前，王夫人和邢夫人分列两侧，贾母则由鹦鹉搀扶着站在台阶上。
宝玉、探春、惜春、湘云等人站在后排，个个神色各异。
黛玉被王熙凤拉着匆匆赶到时，正听见远处传来整齐的马蹄声。
只见十余骑护卫开路，三辆朱轮华盖马车缓缓驶来，车帘上绣着精致的云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来了！"不知是谁低呼一声。
贾政连忙整理衣冠，贾母也松开了鸳鸯的手，挺首了腰背。
黛玉站在姐妹们中间，只觉得心跳如鼓，手心沁出一层薄汗。
第一辆马车停下，车帘掀起，李斌一袭月白色锦袍踏出，腰间玉带在秋阳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他目光在人群中一扫，在看到黛玉时微微颔首，随即向贾政等人拱手行礼。
"贾大人，冒昧打扰了。"
贾政连忙还礼："李公子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第二辆马车的帘子也被掀开，袭人、鸳鸯先后下车，二人衣着比在贾府时更为精致，却不失端庄。
最后下车的竟是迎春，着一身湖绿色绣缠枝莲的衣裙，发间只一支白玉簪，气色却比在贾府时好了许多。
"二姐姐！"探春忍不住唤出声，眼圈顿时红了。
迎春朝妹妹们温柔一笑，却先走到黛玉面前，轻声道："林妹妹，生辰吉乐。"
黛玉还未反应过来，李斌己走到她面前，温声道："听闻今日是林姑娘芳诞，特备薄礼，聊表心意。"
他一挥手，身后侍卫立刻抬上三个红木雕花箱子。
第一个箱子打开，是十二匹流光溢彩的云锦；
第二个箱子里整齐码着各色名贵药材；
第三个箱子最为特别，装着一套文房西宝并数十卷古籍。
"这..."黛玉一时语塞，手指紧紧攥着帕子。
李斌从袖中取出一个紫檀木匣，亲自递给她："这是前朝顾恺之的《洛神赋图》摹本，听闻姑娘雅好诗画，望不嫌弃。"
满场哗然。
贾政瞪大了眼睛，宝玉则张大了嘴，连贾母都不由自主上前半步。
黛玉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眼前这人的面容在秋阳下显得格外清晰，那双眼中的温柔让她一时恍惚。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黛玉声音发颤。
"林姑娘不必推辞。"李斌将木匣放入她手中，"宝剑赠英雄，名画赠才女，再合适不过。"
他的手指不经意擦过她的指尖，黛玉只觉得一股暖流从接触处蔓延开来，脸颊顿时飞上两朵红云。
王熙凤见状，连忙打圆场："哎哟，这大好的日子，站在外头做什么？快请李公子里面坐！老太太早命人备了席面，今儿个可得好好给林妹妹庆贺庆贺！"
贾母这才回过神来，连声道："正是正是，李公子快请进。"
众人簇拥着李斌往荣禧堂走去，黛玉捧着那紫檀木匣走在最后，心跳仍未平复。
湘云悄悄凑过来，小声道："林姐姐，李公子好大的手笔啊！那《洛神赋图》可是无价之宝啊！"
黛玉轻轻摇头："太贵重了，我受之有愧..."
"姑娘快别这么说。"不知何时，袭人己走到她们身边，温婉一笑，"公子说了，这些物件再珍贵，也比不上姑娘的诗才。"
黛玉抬眼，正对上不远处李斌回望的目光，慌忙低头，却掩不住唇边一抹浅笑。
荣禧堂内，早己摆开三桌丰盛的酒席。
李斌被请到主桌，与贾政、贾母同坐；
黛玉则被安排在了女眷的首位，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待遇。
酒过三巡，气氛渐渐热络起来。
宝玉多喝了几杯，壮着胆子问道："李公子怎知今儿是林妹妹生日？"
李斌微微一笑："前次诗会上，听史姑娘提起过。"
众人的目光立刻转向湘云，后者正夹着一块桂花糕，闻言手一抖，糕点掉在裙子上，染出一小片油渍。
"我...我确实说过..."湘云结结巴巴道，耳根通红。
李斌的目光在湘云身上停留片刻，又转向黛玉："林姑娘可还喜欢那画？"
黛玉正小口啜饮着杯中的梅花酿，闻言放下酒杯，轻声道："公子厚赐，黛玉愧不敢当。只是..."
她犹豫片刻，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公子为何对我这般..."
话未说完，贾母突然咳嗽一声，打断道："黛玉，李公子一番好意，你且收下便是。"
李斌看向黛玉，眼中带着几分欣赏，"听闻林姑娘才情冠绝金陵，所作《葬花吟》更是令人叹服。"
"那就多谢李公子了。"黛玉起身郑重行了一礼。
王夫人暗暗松了口气，邢夫人则酸溜溜地瞥了那箱云锦一眼。
席间，鸳鸯和袭人忙着给众人布菜斟酒，迎春则安静地坐在黛玉身旁，时不时为她夹些爱吃的菜。
黛玉注意到，迎春的手腕上戴着一对翡翠镯子。
"二姐姐..."黛玉轻唤一声，"你在那边...可好？"
迎春微微一笑，眼中泛起温柔的光彩："很好。李公子待我们极好，还专门请了先生教我们读书写字。"
黛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不自觉地追寻着李斌的身影。
只见他正与贾政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间尽是贵气。
酒至半酣，李斌忽然起身，举杯道："今日借花献佛，敬林姑娘一杯，愿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众人纷纷举杯应和。
黛玉端起酒杯，指尖微微发抖，杯中酒液映着烛光，也映着她泛红的脸颊。
"多谢公子。"她声音轻若蚊呐，却字字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