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仙楼天字间的熏香浓得呛人。晚宁用帕子掩住口鼻，透过纱帘的缝隙观察着对面的雅间。谢姑姑约定的时间己过了一刻钟，却仍不见人影。
"才人小主，要不我们先..."小顺子刚开口，晚宁就抬手制止了他。
窗外传来一阵马蹄声，晚宁循声望去，看见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停在酒楼后门。一个披着灰色斗篷的身影匆匆下车，正是谢姑姑。
"去楼梯口守着。"晚宁低声吩咐小顺子，"若有人来，学三声猫叫。"
谢姑姑推门而入，斗篷下露出一张憔悴的脸："路上有人跟踪，绕了几圈才甩掉。"
晚宁心头一紧："是华妃的人？"
"不全是。"谢姑姑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这是林太医的诊疗记录，我从太医院偷抄的。"
晚宁接过纸包，手指微微发抖。展开一看，上面详细记录了华妃近半年的就诊情况——最引人注目的是三个月前的一行小字："脉象滑数，疑似喜脉，然患者坚称不可能，要求开活血化瘀之药。"
"她果然伪装小产！"晚宁压低声音，"但这日期..."
"对不上侍寝记录。"谢姑姑冷笑，"我查了彤史，那段时间皇上在祭天，根本未入后宫。"
晚宁脑中灵光一闪："除非...孩子不是皇上的！"
谢姑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慎言。这事若传出去，牵连太广。"她从袖中又取出一张纸条，"这是华妃宫中一个扫地宫女的口供，说曾听见华妃与心腹宫女密谈，提到'西南'和'七日期限'。"
"西南？"晚宁想起华妃送她的翡翠耳坠，"她家在西南有势力..."
"不止如此。"谢姑姑的声音几不可闻，"西南边关的守将赵将军，是华妃的表兄，三个月前曾秘密回京述职。"
晚宁倒吸一口凉气。若华妃与赵将军有私情，还怀了孩子，这不仅是秽乱宫闱，更是欺君大罪！
"我们需要确凿证据。"
"难。"谢姑姑摇头，"华妃行事谨慎，那孩子己经没了，死无对证。"
晚宁沉思片刻："那个扫地宫女还说了什么？"
"说华妃最近频繁召见一个叫红芍的宫女，这宫女专管浣衣局与昭阳宫之间的衣物传递。"
浣衣局？晚宁想起之前贤妃提到的线索："谢姑姑，能否安排我见见这个红芍？"
"太危险。"谢姑姑皱眉，"华妃己经起疑，这几日昭阳宫戒备森严。"
晚宁从荷包中取出一枚玉佩："把这个给那扫地宫女，就说若她肯帮忙，日后我保她全家平安。"
谢姑姑接过玉佩，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倒是懂得收买人心。"她起身欲走，又回头道："三日后丑时，御花园西北角的假山后，我会安排红芍与你见面。但记住——"
窗外突然传来一声猫叫，接着是两声。晚宁和谢姑姑同时变色。这不是约定的暗号！
"有人来了！"谢姑姑迅速推开后窗，"从这边走！"
晚宁刚翻出窗户，就听见前门被撞开的声响。她贴着墙根，听见楼上传来厉喝："搜！每个房间都不许放过！"
小顺子从暗处窜出来："才人小主，是内务府的人！"
晚宁心头狂跳。内务府深夜搜查酒楼，必是得了上面的命令。她拉起小顺子："走小巷，绕道回宫。"
两人在漆黑的巷道中穿行，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晚宁突然停下脚步："不对，这太巧了。我们刚拿到证据，内务府就来搜查..."
"才人小主是说...有人泄密？"
晚宁摇头："我更怀疑是有人一首在监视醉仙楼。"她想起皇帝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回宫后，你去找德安公公，就说我明日要求见皇上。"
"这个时候见皇上？"
"正是这个时候。"晚宁整了整衣衫，"既然有人不想让我查，那我就光明正大地查。"
回到寒香院，晚宁立刻将证据藏入妆奁的暗格。刚换好寝衣，就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
"才人小主！"是青柳的声音，"贤妃娘娘突发高热，太医说情况危急，请您立刻过去！"
晚宁手中的梳子啪地掉在地上。贤妃病危？这又是巧合吗？
"备轿，我这就去。"
凝香阁内药气熏天，贤妃躺在帐中，面色灰白。太医们束手无策地站在一旁，见晚宁进来，纷纷行礼退下。
晚宁走近床榻，贤妃突然睁开眼，目光清明得吓人。她抓住晚宁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别喝...茶..."
"娘娘？"
贤妃的声音细如蚊蚋："华妃...在茶里下毒...要灭口..."她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黑血。
晚宁浑身发冷。贤妃也中毒了？她忽然明白过来："娘娘可是查到了什么？"
贤妃艰难地点头，从枕下摸出一块染血的帕子："红芍...死了...这是她...临死前..."
晚宁接过帕子，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西南信...翡翠匣...七日期..."
话未说完，贤妃的手突然垂下，眼睛缓缓闭上。太医慌忙上前："才人小主，请让一让，娘娘需要施救！"
晚宁退到一旁，紧握着那块染血的帕子。红芍死了，贤妃中毒，醉仙楼被搜...华妃这是要斩断所有线索！
回到寒香院，晚宁彻夜未眠。她将帕子上的字与之前所得线索一一对照："西南"指华妃的家族或赵将军；"翡翠匣"可能是某种容器；"七日期"又是什么？
天蒙蒙亮时，小顺子匆匆进来："才人小主，德安公公传话，皇上辰时在御书房等您。"
晚宁深吸一口气。面见皇帝，是冒险，也是机会。她必须把握好分寸，既不能暴露太多，又要获得皇帝的支持。
"去准备朝服，我要穿得正式些。"
小顺子刚走，晚宁就听见窗棂轻响。她警觉地回头，看见窗缝中塞进一张纸条。展开一看，只有三个字：
"别信皇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