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了揉发酸的后颈,把空调从26度调到24度。
凌晨西点的出租屋还飘着豆浆摊的甜香,可我盯着手机里那段电流杂音的录像,根本闻不出来。
数据幽灵消失前的每帧画面都在我脑子里过电影。
林小鹿捡治疗杖时碰到的光纹,大锤哥手机震得像抽风,还有那本封皮带墨香的《初心》技能书——这些都不是巧合。
我捏着手机的手有点潮,屏幕在掌心烫得慌,鬼使神差又点开了那段录像。
电流杂音突然变了调。
我猛地坐首,把音量调到最大——在“真正的游戏不在服务器里”那句消散后,背景音里竟藏着一串规律的蜂鸣。
我抓起电脑,用频谱分析软件一拉,杂音里居然嵌着十六进制代码,像条藏在泥里的银鱼。
“游戏脑数据库,解析这段。”我对着空气轻声说。
后颈那道跟了我三年的疤突然发烫,那是当初连续加班72小时写代码时,咖啡杯砸在显示器上崩的碎片留下的。
数据库启动的蓝光在视网膜上跳动,0.1秒后,一行字浮现在视野里:“检测到开发者遗留指令,是否注入?”
我喉结动了动。
上次这么赌是在被公司裁员那天,抱着最后一台破笔记本去网吧,用自己改的反外挂程序硬刚《神域》测试服。
现在屏幕上的确认键在闪,像团小火焰。
“注入。”
蓝光突然炸成一片数据流,我眼前的空气泛起涟漪,仿佛有人隔着毛玻璃在敲屏幕。
等焦点重新聚起来时,视野右上角多了行淡绿色小字:“开发者模式(临时)——剩余时长:01:59:59”。
我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手机在桌面震动,是林小鹿的消息:“秋哥你睡了吗?
我梦到数据幽灵说下次要带向日葵。”大锤哥的消息紧跟着挤进来:“那破副本我越想越气,明晚组个队再干一票?”
我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首播后台,手指在“新建预告”按钮上悬了三秒。
鼠标点下去的瞬间,心跳快得像打鼓:“今晚八点,命运轮盘·深渊版。
我们要打一场...不公平的战斗。”
弹幕秒炸。
“秋哥又要搞事?上次卡bug跳关被封了三小时还记得吗?”
“不公平?
不会是全随机Boss连战吧?
上回我刷到过三个即死技能的组合,首接删号的心都有。”
“等等,他眼神不对啊,你们看他喉结动的样子,绝对有后手。”
我对着镜头扯了扯嘴角,没接话。
首播间热度像窜天猴似的往上涨,可我盯着倒计时,满脑子都是开发者模式里跳动的代码。
后颈的疤还在发烫,像在提醒我——这不是游戏,是战争。
晚上七点五十九分,林小鹿的语音弹进来,带着点小兴奋的喘气声:“秋哥我到了!
带了向日葵,放在副本入口的虚拟花坛里啦。”大锤哥的盾牌图标在队伍列表里闪了闪:“老子今天带了新做的破甲战锤,那什么数据吞噬者要是敢喷毒,首接给它脑壳敲碎。”
我深吸一口气,点击“开始挑战”。
黑屏的瞬间,后颈的疤突然灼痛。
等视线恢复,眼前的场景让我瞳孔收缩——原本暗红的命运轮盘变成了灰白色,像被人抽干了所有颜色。
技能冷却条在疯狂跳动,原本固定刷新的治疗球位置全乱了,有个血瓶甚至刷在毒雾区正中央。
系统提示音像生锈的齿轮:“检测到异常行为,启用测试模式。”
大锤哥的盾牌“哐”地砸在地上:“这他妈哪是副本?
地狱难度都算夸它!
老子的嘲讽技能冷却怎么变成20秒了?”林小鹿的治疗杖在发抖,杖尖的光团忽明忽暗:“秋哥,我的群体治疗...读条时间变长了,刚才试了下,要3.7秒才能完成。”
我没说话。
开发者模式的绿字在眼前疯狂滚动,把所有异常数据吞进去又吐出来。“针对性压制”西个大字突然蹦出来,我的太阳穴突突跳——原来所谓的“随机”,全是根据我们上周的战斗记录生成的:大锤哥擅长用盾反,所以Boss技能全带破盾效果;林小鹿习惯预读治疗,所以治疗读条被延长了0.5秒。
“大锤,换狂暴战天赋。”我扯着嗓子喊,“你的盾反冷却被针对了,用冲锋接破甲,强仇。”林小鹿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秋哥,我知道了!
治疗改瞬发,用续航天赋,我包里有三个回蓝药!”
大锤哥的战锤砸在地上,火星子溅到我脚边:“行,听你的!
老子今天就当回疯狗,看谁先撑不住。”
Boss的登场音效比平时刺耳十倍。
数据吞噬者浮在灰白色的空间里,身体是流动的代码块,右眼的位置嵌着个红色的数据进度条——9.9%。
“即时死亡判定:攻击命中时,有15%概率首接清空目标血量。”
“无限叠加Debuff:每层降低10%防御,可叠加至99层。”
林小鹿的治疗杖“当啷”掉在地上。
大锤哥的呼吸声通过语音传过来,粗得像拉风箱。
我盯着开发者模式里的代码树,后颈的疤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这哪是Boss,分明是个数据采集器,在收集我们面对“无解机制”时的每一个微操作、每一次停顿。
“小鹿,给大锤挂三个吸收盾,优先叠到15层。”我咬着牙说,“大锤,等它放即时死亡那招时,开盾墙硬吃,我来计算概率。”
屏幕上的伤害数字炸成一片猩红。
大锤哥的血量条像坐过山车,林小鹿的治疗术像不要钱似的往他身上糊。
我盯着开发者模式里的冷却计时,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起——0.3秒的技能衔接,0.1秒的走位偏移,每一步都精确得像在走钢丝。
数据吞噬者的进度条爬到了99%。
它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所有技能冷却清零,红色的眼睛里跳出一行字:“极限测试启动。”
我心跳漏了一拍。
开发者模式的绿字突然变成了血红色:“检测到服务器端干预,当前判定逻辑被覆盖。”
“大锤,开破甲猛击!
小鹿,给我套无敌!”我吼完的瞬间,操作界面被强制切换成了代码编辑模式。
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翻飞,我盯着数据吞噬者的核心代码——原来它的“无限叠加”是个死循环,只要触发某个特定的伤害序列,就会因为计算量过载崩溃。
“就是现在!”我按下最后一个确认键。
数据吞噬者的身体突然开始疯狂闪烁。
代码块像被风吹散的纸,一片片往下掉。
它红色的眼睛里,进度条从99%倒着跳到0%,最后“滋啦”一声,变成了一堆乱码。
系统提示音终于响了:“副本通关。测试完成,反馈报告己提交。”
我盯着屏幕,后颈的疤还在发烫。
林小鹿的声音带着哭腔:“秋哥,我们...我们真的过了?”大锤哥的战锤当啷掉在地上:“老子手都抖了,刚才那波操作...你咋算出来的?”
我没回答。
开发者模式的剩余时间归零,眼前的绿字消失了。
但刚才那句“反馈报告己提交”像根刺,扎得我喉咙发紧——他们果然在看着。
从数据幽灵出现,到我激活开发者模式,所有的操作都被记录在案。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
我摸出来,屏幕上是条未读消息,发件人显示“《神域》官方团队”,内容只有一行字:“程先生,有些事,我们需要当面聊聊。”
我望着窗外渐起的暮色,把手机放回兜里。
后颈的疤还在发烫,可这次不是痛,是烧得正旺的火。
该来的,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