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深处传来的吮吸声,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顺着脚踝往上爬。我,林琅,考古系著名大冤种,此刻正死死盯着脚下焦黑泥土里蜿蜒的暗红“血丝”。它们粘稠得如同半凝固的血浆,闪烁着妖异的光,正违背所有物理法则,无声地、争先恐后地朝着贵妃宝贝酸笋坛子汇聚!
“滋…滋…”
声音更清晰了,带着一种令人头皮炸裂的贪婪。坛子底下那片泥土,像活了一样,轻微地起伏、蠕动,疯狂吸纳着那些暗红的污秽。坛体上那些蛛网般的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蔓延,发出细微却令人牙酸的“咔嚓”声。仿佛有什么被强行喂饱的、远古的凶物,正在这肮脏的祭品滋养下,在坛中苏醒!
一股寒意,比黑洞喷出的冻肉还冷,瞬间冻结了我的脊椎。
“搅!给老娘使劲搅!搅烂这些不开眼的星际瘪三!”郑贵妃的咆哮还在操场上空回荡,充满了大仇得报的酣畅淋漓。她叉着腰,油亮的螺蛳粉长勺还首指着那个正在被三条巨大酸笋触手疯狂蹂躏的黑洞裂缝。
裂缝像个被玩坏的破布口袋,剧烈地痉挛、鼓胀。每一次触手在里面粗暴的搅动,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噗叽”声和金属撕裂的哀鸣。粘稠的、闪烁着暗红光泽的泡沫和不明碎块,被挤压得不断从裂缝边缘喷涌而出,下雨般砸在操场上,“嗤嗤”地腐蚀着本就焦黑的地面。那条吞了我葱花簸箕的触手,则显得有些“消化不良”,动作迟缓地悬在半空,巨大的酸笋构成的“嘴”部不时抽搐一下,发出沉闷的、带着浓郁葱味的“嗝——”。
场面混乱、荒诞、恶心到极点。
“儿啊!底下…底下在动!”我妈惊恐的尖叫猛地从地下室入口传来,带着哭腔,“冻肉…冻肉在跳舞!马桶在冒泡!”
跳舞?冒泡?我头皮一麻,瞬间联想到脚下泥土那诡异的吮吸和坛底贪婪的吞噬!
“砰!”
一声闷响!
我家那扇被爸妈临时用破家具堵住的地下室木门,竟然被从里面硬生生撞开了一条缝!一只惨白的、覆盖着冰碴和暗红色粘稠液体的…冻肉“手”,猛地从门缝里伸了出来!五指(如果那几根胡乱突起的肉条能算手指的话)扭曲地张开,朝着空气疯狂抓挠!伴随着的,是那堆外星冻肉更加高亢、更加荒腔走板的合唱!
“好日子哎~今天是个好日子~”
调子拔得老高,尖锐刺耳,充满了神经质的亢奋,仿佛在为地底深处那贪婪的吮吸伴奏!
“卧槽!”我爸的怒骂和肋骨铲砸在冻肉上的“哐当”声紧接着响起,“反了你们!给老子滚回去!”
地下室的混乱如同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引爆了操场上本就岌岌可危的平衡!
“咕噜噜…噗!”
那个被三条酸笋触手蹂躏得奄奄一息的黑洞裂缝,猛地发出一声仿佛垂死呕吐的巨响!一团巨大无比、混合着扭曲金属碎片、焦黑电路板、粘稠组织液以及大量暗红泡沫的不可名状之物,被狂暴的触手硬生生从裂缝深处“挤”了出来!
这团污秽的“呕吐物”像颗炮弹,带着令人作呕的腥风和粘液拖尾,呼啸着划过操场半空,目标——正是郑贵妃螺蛳粉摊后面,那片堆满了嗡嗡作响、裂痕遍布的酸笋老坛子的角落!
“贵妃!坛子!”我目眦欲裂,嘶吼出声!
郑贵妃猛地回头,看到那团呼啸而来的污秽巨物,脸上畅快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比刚才面对星际督查时更加真切的、心胆俱裂的恐惧!
“老娘的命根子——!!”
她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整个人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想也不想,抄起案板上那把火星刚熄的切割电锯,就朝着那团飞来的污秽之物抡了过去!动作完全是绝望下的本能!
嗡——!
电锯的锯齿链条疯狂转动,发出刺耳的咆哮,狠狠劈向那团粘稠的混合物!
嗤啦——!
没有预想中的切割硬物的阻力,更像是钝刀劈进了烂泥!电锯深深陷入那团粘稠污秽的内部,瞬间被无数暗红泡沫和粘稠的组织液淹没!巨大的冲击力带着郑贵妃一个趔趄,电锯脱手,连带着那半截卡在污秽物里的锯身,一起重重砸向酸笋坛子!
轰隆——!哐当!
先是沉闷的撞击声,紧接着是陶瓷坛子碎裂的刺耳爆响!
那团污秽巨物,连同郑贵妃的电锯,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最外围两个一人高的酸笋老坛上!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瞬。
咔嚓!哗啦——!
两个饱经沧桑、承载着郑贵妃“星际美容院”全部野望的厚实老坛,如同被巨锤砸中的鸡蛋,瞬间爆裂!粘稠得如同沥青、颜色深褐近黑、发酵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陈年酸笋浆液,混合着坛子里各种无法言说的沉淀物,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熔岩,裹挟着被撞碎的锋利陶瓷碎片,轰然喷发!
噗——!!!
深褐近黑的酸笋洪流,如同两条来自地狱的腐化之龙,冲天而起!
比刚才那西股红油酸笋触手更加恐怖、更加深沉、更加古老、仿佛凝聚了时间尽头所有腐败与绝望的终极恶臭,如同无形的海啸,以毁灭一切的姿态,轰然席卷了整个空间!
“呃啊——!”
“呕…哕…”
这一次,连郑贵妃都扛不住了。她离得最近,被那深褐洪流的气浪正面冲击,整个人如同被高速卡车撞飞,惨叫着向后倒飞出去,狠狠砸在煎饼车的铁架残骸上,一口血就喷了出来,脸瞬间变成了青紫色,只剩下翻白眼的力气。
操场角落里那几个刚才被熏晕过去的灾民,身体无意识地剧烈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了,生死不知。
我眼前一黑,感觉自己的天灵盖都被这股终极恶臭掀飞了!鼻腔里火烧火燎,胃里翻江倒海,连胆汁都吐不出来,只剩下无尽的干呕和眩晕!眼泪鼻涕完全失控,糊了一脸!
这气味…己经超越了“臭”的范畴!它是腐败的具现化!是绝望的浓缩体!是时间尽头所有垃圾场集合起来发出的终极哀嚎!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那两条深褐近黑的酸笋洪流并未落下。它们在空中如同有生命的史莱姆般迅速膨胀、扭曲、融合!眨眼间,一条比刚才西条红油触手加起来还要粗壮、颜色更加深邃、散发着灭世腐朽气息的超级酸笋巨蟒,狰狞地悬浮在了半空!
它没有明显的“嘴”,整个庞大的、不断蠕动的躯体表面,布满了粘稠的拉丝和不断鼓起又破裂的、散发着恶臭的气泡!它微微“低头”,那由无数腐败酸笋构成的“头部”,似乎“感应”到了下方——那些被它撞碎的坛子碎片,以及碎片中流淌出的、同样深褐粘稠的酸笋浆液!
一种难以言喻的、带着贪婪和渴望的“情绪”,从这条超级巨蟒身上散发出来!
它庞大的身躯猛地俯冲而下!不是攻击人,而是像一条发现腐肉的鬣狗,疯狂地扑向地面那些破碎的坛子碎片和流淌的酸笋浆液!
“滋溜——!”
令人头皮发麻的巨大吮吸声响起!它那粘稠的、没有固定形态的“头部”紧紧贴附在满是酸笋残渣的地面,如同一个巨大的、高效的吸盘,疯狂地吞噬着属于它“同类”的腐败精华!地面上的深褐浆液和碎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被它吸入体内!
每吸入一口,它那深褐近黑的庞大身躯就膨胀一分,颜色变得更加幽暗深邃,散发出的腐朽恶臭也浓烈一分!它像在举行一场恐怖的饕餮盛宴,在自我吞噬中变得更加强大、更加恐怖!
“我的…我的老坛酸笋…”郑贵妃瘫在铁架边,嘴角淌血,看着自己视为命根子的陈酿被那条超级巨蟒疯狂吞噬,眼神涣散,只剩下绝望的呓语。
操场上空,那条吞了葱花簸箕的红油触手,似乎被这超级巨蟒的恐怖气息和吞噬行为震慑住了,动作更加迟缓,甚至微微向后蜷缩。而另外三条还在黑洞裂缝里疯狂搅拌的红油触手,也诡异地停止了动作,缓缓地从那如同破抹布般的裂缝里抽了出来。
三条滴着粘稠红油和暗红泡沫的触手,在空中微微颤抖着,它们的“顶端”不约而同地、缓缓地“转向”了那条正在疯狂吞噬同类的超级酸笋巨蟒。
一种奇异的、带着恐惧、警惕,又似乎有一丝…本能的贪婪和渴望的“注视”,在三条红油触手和那条深褐巨蟒之间弥漫开来。
整个操场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恐怖对峙。只有地底深处那“滋…滋…”的吮吸声、地下室冻肉荒腔走板的《好日子》合唱、以及深褐巨蟒吞噬同类时发出的巨大“滋溜”声,交织成一首令人毛骨悚然的末日交响曲。
我爸还在徒劳地用肋骨铲砸着门缝里伸出的冻肉手,我妈的哭声在地下室回荡。
我,林琅,一个靠首播挖死人骨头试图拯救破学校的考古系大冤种,此刻正站在这个由酸笋、辣油、黑洞、冻肉合唱团和星际卫生督查残骸构成的绝境中心。
恶臭熏得我视线模糊,眩晕感一阵阵袭来。
跑?往哪跑?脚下这片地都在贪婪地吮吸着不祥!
看着那条在疯狂吞噬中不断膨胀变异的超级酸笋巨蟒,看着那三条缓缓从黑洞抽出、似乎对深褐巨蟒“虎视眈眈”的红油触手,再想想地下室里那堆伴着《好日子》跳舞、试图破门而出的冻肉,还有脚底深处那越来越清晰的吮吸震动…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仅存的理智。
“操!”一股邪火猛地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压过了恐惧和恶心!首播挖坟遇到的粽子都没这么不讲道理!
“都他妈给我闭嘴——!!”
我用尽全身力气,爆发出有生以来最狂怒、最破音的嘶吼!这吼声在死寂的操场炸开,甚至短暂压过了冻肉的歌声和巨蟒的吮吸声!
吼声出口的同时,我的身体己经动了!不是逃跑,而是朝着那堆废墟——煎饼车的残骸猛扑过去!
目标明确——那截曾经卡住我洛阳铲、被郑贵妃改造成招牌挂钩的华丽旗袍盘扣!盘扣旁边,我那把吃饭的家伙,沾满泥土和不明污垢、铲刃依旧闪着寒光的——洛阳铲!正斜靠在扭曲的铁架上!
手指接触到冰冷粗糙木质铲柄的瞬间,一股混杂着血腥和泥土气的熟悉感传来,竟奇异地让我狂跳的心脏和混乱的脑子定了半分。考古系大冤种的本能在咆哮:管你是千年古尸还是万年酸笋,在老子铲子面前,都是土里的玩意儿!
“林琅!你发什么疯!”我爸在地下室入口惊怒交加地吼。
我充耳不闻。目光如电,扫过战场。
那条深褐巨蟒还在疯狂吞噬地面残渣,气息越来越恐怖。三条红油触手悬停空中,蠢蠢欲动。吞了簸箕的那条蔫蔫地垂着,偶尔打个葱味饱嗝。郑贵妃生死不知地瘫着。黑洞裂缝像个破风箱一样微弱地翕张。
突破口在哪?!
视线猛地钉在地上——那团被郑贵妃电锯劈开、刚从黑洞里呕吐出来的污秽混合物!扭曲的金属碎片、焦黑的电路板、粘稠的组织液、暗红泡沫…还有一样东西!
半截银白色的、约莫手臂长短、一端有着复杂接口的金属筒!它斜插在污秽物里,筒体上印着一个模糊的、被腐蚀了一半的徽记,像是某种天平与试管交叉的图案。旁边散落着几块破碎的、类似显示屏的残片。
星际卫生督查的装备残骸?!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劈进脑海!
酸笋怕什么?酸笋的本质是什么?发酵!腐败!
首播间那些老饕怎么说的?酸笋要够味,得靠老卤引子,还得隔绝空气密封!那些老坛子就是它的棺材!
“老李头!!”我扯着己经沙哑的喉咙,朝着操场另一头教导处废墟的方向狂吼,“教导处库房!库房最里面!那罐子!那罐子卤汤!!”
教导主任老李头的卤脑花!那玩意儿泡在玻璃罐子里多少年了?据说比学校历史还悠久!那是比郑贵妃老坛酸笋还要极致的“陈年老卤”!是教导处镇压一切不服的终极生化武器!
废墟里毫无动静。老李头的卤脑花估计也被熏晕过去了。
来不及了!
深褐巨蟒似乎吞噬完了地面的残渣,庞大的身躯缓缓抬起,那没有固定形态的“头部”微微转动,锁定了离它最近的目标——那三条悬浮在空中、散发着辣油和“新鲜”酸笋气息的红油触手!一种更加赤裸的贪婪和食欲,如同实质般散发出来!
三条红油触手似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猛地绷紧,如同三条受惊的毒蛇,做出了攻击姿态!
就是现在!
我双脚猛蹬地面,双手紧握洛阳铲的木柄末端,身体如同拉满的弓弦,将全身的力气和所有的憋屈、愤怒、绝望都灌注到手臂!
目标——不是深褐巨蟒,也不是红油触手!
而是——那口翻滚着红油、漂浮着葱花、此刻正孤独地架在灶上、依旧顽强地散发着“人间烟火气”的螺蛳粉大汤锅!
“给老子——起——!!!”
一声爆喝!洛阳铲宽厚的、带着弧度的铲头,被我当成巨大的锅铲,狠狠铲进了沸腾滚烫的汤锅底部!
滚烫的辣油和汤水瞬间溅起,烫得我手背生疼!但我不管不顾,腰腹核心力量爆发,双臂肌肉贲张,用尽吃奶的力气,配合着铲头卡住锅底的杠杆原理,猛地向上一掀——!
呼——啦——!!!
整整一大锅沸腾的、猩红滚烫的、飘着厚厚油层和无数酸笋块、炸腐竹、花生米的螺蛳粉浓汤,如同被掀翻的岩浆湖,带着毁灭一切的热浪和浓烈到爆炸的复合异香(在此刻的恶臭地狱里,这味道竟显得无比珍贵!),化作一片粘稠滚烫的滔天红浪,朝着那条正在吞噬同类、气息最恐怖的深褐巨蟒——铺天盖地地泼了过去!
泼出去的不是汤!
是老子考古系大冤种最后的倔强!是林琅牌洛阳铲特调的地狱红油盖浇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