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长老脸上的和煦笑容。
在青锋那斩钉截铁的“不去”二字出口的瞬间，如同被冻结的湖面，寸寸碎裂。
“好…好一个‘不去’！”
“小友心志之坚，倒是令老夫刮目相看。只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简陋的木桌、破旧的布幡。
最终落在江凡那看似平静无波的脸上，嘴角勾起毫不掩饰的轻蔑:
“良禽择木而栖。”
“小友的天赋，在这等山野陋室，跟着一个…炼气九层的‘宗主’，能学到什么？”
“又能有什么前途？不过是明珠蒙尘，暴殄天物罢了。”
“放肆！”
林风怒喝。
江凡抬手，制止了弟子的冲动。
他目光平静地迎向孙长老那充满审视与鄙夷的眼神，声音淡漠：“我天启宗能教她什么，不劳您费心。青锋的路，她自己选。”
“哼，冥顽不灵！”
孙长老彻底撕下了伪善的面具，冷哼一声，袖袍猛地一拂。
一股柔和却沛然的灵力荡开，将拥挤的人群再次推开数丈，清出一片更大的空地。
“既然小友执迷不悟，老夫今日便让你开开眼，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丹道。”
“什么才是大宗底蕴。”
孙长老的声音陡然拔高:
“也让你这天启宗的井底之蛙明白，你护不住的人，终究会明白什么才是通天大道。”
话音未落，他右手在腰间储物袋上一拍。
嗡——！
低沉的嗡鸣响起。
一尊通体赤红、高约三尺、三足圆腹的丹炉凭空出现，重重落在地面。
炉身铭刻着繁复的火焰云纹，隐隐有红光流转，散发出灼热的气息。
炉盖之上，一只振翅欲飞的火鸟雕塑，栩栩如生。
赫然是一尊品阶不低的三阶丹炉。
“三阶丹炉‘赤焰’”
“孙长老竟把看家宝贝都拿出来了！”
“我的天！三阶丹炉！”
“在药王谷也只有长老级别才有资格使用吧？”
“孙长老这是动真格了。”
“要当场炼丹震慑啊！”
周围识货的散修顿时发出阵阵惊呼，眼神充满了敬畏和狂热。
孙长老对周围的反应颇为满意，脸上重现傲然之色。
他左手又是一挥，几株散发着浓郁灵气、品相完好的灵草悬浮于身前：
一株叶片如碧玉、脉络流淌金丝的金线草，一朵花瓣如同冰晶凝结、寒气缭绕的雪魄花，还有几颗赤红如火、散发着狂暴火灵气的地火莲子。
这些灵草，品质远非青锋催生的“垃圾”可比，皆是炼制筑基期丹药的珍贵主材。
“今日，老夫便以这金线草、雪魄花、地火莲子为主材，辅以三味辅药。”
“当场炼制一炉‘筑基丹’”
孙长老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传遍西方，带着绝对的自信。
筑基丹，顾名思义冲击筑基关隘的核心丹药。
其价值足以让无数炼气修士疯狂。
即使在药王谷，能稳定炼制此丹的，也绝对是资深丹师。
人群彻底沸腾了！
无数目光死死盯住那尊赤红丹炉和悬浮的灵草，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连一旁冷眼旁观的冷云等天剑门弟子，眼中也闪过一丝凝重和贪婪。
“看好了！”
孙长老低喝一声，神情肃穆。
他双手掐诀，指尖灵光闪烁，猛地一指丹炉。
呼——！
丹炉底部的火口瞬间喷涌出炽烈的橘红色火焰。
火焰温度极高，扭曲着空气，发出呼呼的咆哮。
孙长老神情专注，动作行云流水：
炉盖在灵诀牵引下悬浮而起。
他手指连弹，金线草、雪魄花、地火莲子以及几味辅药，按照特定的顺序和时机，精准地投入丹炉之中。
炉盖轰然落下！
孙长老双手如同穿花蝴蝶，一道道精妙的控火法诀打入炉底。
火焰时而猛烈如龙，时而温顺如丝，精准地舔舐着炉壁，发出滋滋的声响。
他口中念念有词，显然在运转某种高深的炼丹法门。
空气中弥漫开浓郁而复杂的药香。
丹炉在火焰中微微震颤，炉身上的火焰云纹犹如活了过来，红光流转更盛。炉顶那只火鸟雕塑，更是隐隐发出清越的鸣叫。
精湛的控火！
精准的投药！
浑厚的灵力支撑！
孙长老展现出的，是药王谷沉淀千年的深厚丹道底蕴。
看得周围修士如痴如醉，叹为观止。
这才是真正的丹道大师。
“看到没有？”
孙长老一边维持着控火，一边不忘用眼角余光瞥向江凡和青锋:
“丹道之精微，在于毫厘！”
“在于传承！”
“在于对天地灵物的至深感悟！”
“岂是你们那点催生草木的微末伎俩可比？”
“小女娃，现在后悔，拜入老夫门下，尚来得及。”
“跟着这山野匹夫，你永远触摸不到真正的丹道殿堂。”
他最后一句，己是赤裸裸的招揽和贬低。
青锋紧抿着嘴唇，脸色有些发白。
孙长老的炼丹术确实远超她的想象，那股磅礴的丹道气韵，让她体内的草木亲和灵力都产生了一丝悸动。
但当她看向江凡那依旧平静的侧脸时。
她相信师尊！
江凡的内心远不如表面平静。
孙长老这一手，确实漂亮，也极具威慑力。
药王谷的招牌，名不虚传。
他袖中的手，己将那张“宗门客卿召唤卡”攥得滚烫。
时机…快到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
丹炉内的药香越发浓郁，隐隐有低沉的雷鸣声从炉内传出！这是丹药即将成型的征兆。
孙长老脸上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控火手法更加精妙，准备进行最后的蕴丹收火。
就在这万众瞩目、丹成在即的关键时刻——
“唉…”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的叹息，突兀地在场中响起。
这叹息声不高，瞬间盖过了丹炉的嗡鸣和人群的嘈杂。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沧桑、淡漠，还有…极其隐晦的不以为然？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循声望去——源头。
正是那个一首被孙长老贬为“山野匹夫”的天启宗宗主，江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