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嘉是被厨房飘来的豆浆香唤醒的。
她揉着眼睛掀开被子,棉拖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响,指尖刚碰到门把就顿住了——金属把手纹丝不动,像被焊死了似的。
"怎么回事?"她踮脚凑到猫眼上看,只看见走廊奶白色的墙。
试着推了推门板,门轴连吱呀声都没有。
心跳突然快了两拍,她想起昨夜医院发来的监控被动手脚的消息,后颈又泛起细汗。
"林叔!"她敲了敲门,指节叩在实木门上闷闷的,"林叔,我房门打不开了!"
等了五分钟,门外终于传来钥匙转动的声响。
林叔顶着一头乱发推门进来,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葱油饼:"简小姐,是少爷昨儿半夜让人换的锁。"
"换锁?"简嘉低头看自己光溜溜的手腕,她向来不戴首饰,"可我连钥匙都没有..."
林叔把葱油饼塞进嘴里,含糊道:"少爷说新锁是指纹识别的,您的指纹今早就能录。"
他弯腰检查门锁,金属零件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昨儿后半夜我听见工具房有动静,估摸着就是锁匠来了。"
简嘉捏着睡衣下摆,想起昨夜周连琛站在她床头说"谁都不能碰"的模样。
那时她只当是梦话,原来...
早餐桌上飘着南瓜粥的甜香。
周连琛坐在长桌那头,银匙碰着瓷碗发出清脆的响。
简嘉舀粥的手顿了顿,抬头正撞进他的视线——他原本垂着的眼睫倏地抬起,深褐色瞳孔里像有团火,烧得她耳尖发烫。
"少爷,"
她咽了咽口水。
"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
周连琛放下碗,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银匙,指腹泛着青白。
简嘉注意到他袖口露出的腕表,是她上周在二手店挑的老款,表盘上还留着她用马克笔写的"周先生专属"。
"没有。"
他声音很轻,像怕惊飞了什么,"今天别出门。"
说罢他起身要走,黑色西装裤擦过桌角,简嘉眼尖地看见他西装内袋露出半截纸条——是她夹在《手工编织入门》里的那张,"我的世界只有你亮着"的字迹被折出了细纹。
午后的阳光晒得人犯困。
简嘉蹲在花园里给绿萝浇水,目光扫过围墙外的梧桐树。
她摸了摸围裙口袋里的手机,爸爸今早发消息说想吃她煮的番茄鸡蛋面,可别墅里的座机总占线...
"简小姐要出门?"
司机老陈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简嘉手一抖,喷壶里的水溅湿了鞋面。
老陈穿着笔挺的黑色制服,正把奔驰车倒到台阶前,车窗半开着,能看见副驾上放着她落在玄关的针织外套。
"我...去买面粉。"她硬着头皮笑,"周先生说想吃枣泥酥。"
老陈没接话,只是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简嘉跨上车的瞬间,后视镜里映出二楼的落地窗——周连琛站在阴影里,白衬衫被风掀起一角,像片随时会碎的雪。
回到客厅时,简嘉的鞋底在大理石地面蹭出刺耳的响。
她攥着湿透的围裙,第一次觉得这栋装着水晶吊灯的别墅像座漂亮的笼子:"我不是你的囚犯。"
周连琛正翻着财务报表,钢笔尖在"亏损"两个字上戳出个洞。
他抬头时,简嘉看见他眼下的青黑,比昨夜更重了些。
"外面太危险。"他说,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玻璃。
简嘉想反驳,喉咙却突然发紧。
她想起今早体检报告上爸爸稳定的指标,想起玄关那个印着医院logo的牛皮纸袋,想起昨夜碎纸片上的"勒索"二字——原来他早知道危险,却只字未提。
傍晚的风裹着桂花香钻进窗缝。
林叔端着刚蒸好的桂花糕进来,见周连琛的书房门紧闭,才压低声音说:"简小姐,昨儿后半夜有个男的翻围墙,保安说是您前男友李浩然。"
"他说...说要抢回女友。"林叔往门口看了眼,把桂花糕往简嘉手里塞,"少爷今早调了三队保镖,连围墙都加高了半米。"
简嘉捏着桂花糕,糖霜簌簌落在手心里。
她想起周连琛书房里摊开的李浩然资料,想起他让助理"彻底离开这座城市"的指令——原来那些深夜的辗转,那些藏工牌、换门锁的偏执,都是因为怕她被抢走啊。
回房间时,床头多了团暖融融的颜色。
简嘉凑近一看,是她织了一半的毛线袜,针脚比她的更整齐,配色却和她的一模一样:奶白底色,袜口织着小太阳,连脱线的地方都用同色毛线补好了。
"是周先生让我拿给您的。"林叔不知何时站在门口,"他说您总熬夜织东西,手都冻红了。"
深夜十点,书房的灯还亮着。
简嘉端着热牛奶推门进去,周连琛正揉着太阳穴,面前堆着半人高的文件。
他抬眼看见她,眼底的疲惫像被风吹散的云。
"我知道你在保护我。"她把牛奶放在他手边,玻璃盏上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轮廓,"李浩然的事,林叔告诉我了。"
周连琛的手指顿在键盘上。
简嘉看见他喉结动了动,像有千言万语卡在那里。
下一秒,她被用力拉进怀里,他的下巴抵着她发顶,呼吸滚烫:"我不能失去你。"
简嘉环住他的腰,能摸到他西装下凸起的脊椎骨。
她想起他藏在保险柜里的毛线袜,想起他写在纸条上的"我的世界只有你亮着",突然说:"明天我给你织条围巾吧,要织得厚厚的,把脖子全裹住。"
周连琛没说话,只是抱得更紧了些。
书桌上的咖啡杯空了,简嘉起身去给他续杯,转身时衣角扫到墨水瓶——深黑的墨汁在报表上晕开,像朵正在绽放的恶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