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梧在祠堂梁架上摸到第三十七块青砖时,月光正透过瓦缝在她掌心割出血线。砖缝里嵌着的族谱残页突然颤动起来,祠堂外的推土机轰鸣声震落百年积灰,那些记载着云栖镇血脉的文字正在她指间簌簌发抖。
"叶警官!"护镇队长王德发的破锣嗓子从牌位堆里钻出来,"陈家那帮龟孙把挖掘机开上青石桥了!"
她翻身跃下横梁,祠堂供桌上的白烛被气浪掀翻。燃烧的蜡油在地面蜿蜒成"拆"字,墙角的监控探头突然转向,红外线光点在她警徽上烙出猩红印记。
"让妇女儿童撤到后山茶林。"叶青梧扯下警服外套甩在祖宗牌位前,露出贴身的防弹背心,"通知林先生,按丙方案行动。"
祠堂大门被撞开的瞬间,月光与探照灯的光束绞成银蛇。二十台卡特彼勒推土机的黄色机械臂刺破夜幕,驾驶室里戴着狼头面罩的操作员正调试液压钻头,钻尖滴落的黑色机油在青石板上洇出卦象。
"叶青梧!"首富陈昊的声音从无人机扩音器里炸响,"看看这是谁家祖宗?"
祠堂屋檐突然亮起巨型投影。画面里,林深正用瑞士军刀划开明代族谱,将撕下的宣纸塞进碎纸机。特写镜头里,碎屑上的"仁义礼智"西字正被绞成雪花。
护镇队的锄头铁锹齐齐坠地。七十岁的族老突然跪倒在祠堂门槛,干枯的手指抠进青砖缝里:"叶警官...那账本..."
叶青梧摸向腰间配枪的手猛然顿住。三天前暗室截获的走私账本还锁在证物室,此刻却出现在林深西装内袋——镜头正特写他掏出账本递给陈昊秘书,封皮上的金三角红土渍清晰可辨。
"这是AI换脸!"她踹翻供桌跃上香案,烛台滚落时引燃垂幔,"林深现在..."
推土机的轰鸣吞没了辩解。当第一台机械臂撞碎祠堂影壁时,叶青梧看见王德发悄悄退向侧门。这个白天还举着族谱发誓同生共死的泥瓦匠,此刻正把护镇队布防图塞进陈家打手的公文包。
"接着!"她甩出消防斧劈断投影仪电缆,燃烧的电缆如赤链蛇缠住陈昊秘书的脚踝。混乱中有人掀开祖宗牌位下的暗道,二十箱印着"救灾物资"的走私香烟正在烛光里泛着磷火。
手机突然震动,林深的加密短信跳出屏幕:"账本第17页,看夹层。"
叶青梧翻滚躲避流弹时扯开账本封皮,夹层里嵌着的微型芯片正闪烁蓝光。当她用染血的牙齿咬碎芯片外壳,陈昊与海外基金的洗钱协议全息投影骤然铺满祠堂——每一笔黑钱都标注着村民的身份证号。
护镇队的怒吼声震落梁上灰尘。王德发举起的锄头突然转向,狠狠砸在陈昊秘书的膝盖骨上:"狗日的!拿俺们身份证去填黑窟窿!"
"叶警官小心!"族老的惨叫混着骨骼碎裂声。叶青梧转身时,陈昊的狼牙项链正勒住她咽喉,镶着监听器的吊坠贴上她颈动脉:"你以为林深真是救世主?三年前西部矿业的..."
枪声炸响的瞬间,祠堂藻井轰然坍塌。叶青梧在碎瓦砾中摸到林深滚烫的枪管——这个声称去省城开会的男人,此刻正用身体护住族老,西装后背嵌着三枚带倒刺的狼头镖。
"丙方案是调虎离山。"林深咳出血沫,手机屏幕亮出陈家地下钱庄的实时监控,"你截获的走私车...现在该到码头了..."
祠堂外的推土机突然集体熄火。夜空划过七颗红色信号弹,古镇河道骤然亮如白昼。三十艘冲锋舟割开血色水面,海关缉私队的探照灯下,印着"陈氏建材"的集装箱正自动弹开——青铜器上的弹孔与三年前西部矿业枪击案弹道完全吻合。
叶青梧的执法记录仪突然自动上传云端。当她举枪指向陈昊,这个五分钟前还气焰嚣张的男人正疯狂点击手机,额头冷汗在月光下汇成溪流——他境外账户的余额数字正在以亿元为单位蒸发。
"天道好轮回。"林深擦去嘴角血迹,狼牙吊坠的裂纹在月光下拼出"周玄策"的篆纹,"陈总听说过破军星吗?"
古镇钟楼突然敲响子夜钟声。叶青梧的警用频道传来省厅急电:"青梧同志,关于三年前西部矿业案的新证据..."
她转头看向林深时,这个男人正在焚烧陈家祖宅的地契。跳跃的火光里,他影子时而分裂成华尔街之狼,时而重叠成青衫道人,最终在祠堂残壁上投映出完整的太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