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梧在泥浆里摸到警徽时，暴雨正冲刷着功德碑上"救灾物资发放点"的鎏金大字。她跪在齐膝深的洪水中，指尖触到金属冰冷的棱角，那枚沾满油污的国徽在闪电中泛着诡异的青光。
"叶警官！仓库漏电了！"村主任王德发的吼声混着雷声传来。叶青梧抓起警徽塞进战术背心，冲锋舟的探照灯扫过她腰间配枪，在积水中投下扭曲的蛇影。
当橡皮艇撞开仓库铁门时，腐臭味混着柴油味扑面而来。叶青梧的强光手电扫过堆积如山的救灾帐篷，光束突然定格在某个墨绿色包装箱——"防汛专用"的封条下，露出半截印着骷髅标志的化工桶。
"这是陈家捐赠的消毒液。"王德发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指甲缝里渗着黑红色的泥，"咱们抓紧时间..."
叶青梧的战术靴突然踩住村主任的雨靴。她拔出匕首划开纸箱，黏稠的黑色液体顿时涌出来，在积水上铺开彩虹色的油膜。手电光照亮桶身标签时，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甲基苯丙胺溶液。"她念出化学品名称的瞬间，枪套搭扣己经弹开，"王主任，解释下救灾物资里为什么会有制毒原料？"
仓库顶棚突然传来钢架断裂的呻吟。叶青梧抬头时，看见横梁上缠着崭新的钢索，那些本该用来固定帐篷的绳索，此刻正勒进印有"陈氏集团"LOGO的包装箱。当第二道闪电劈亮夜空时，她终于看清堆积如山的"救灾物资"——印着红十字的纸箱里，全是从金三角走私来的麻黄碱。
"小心！"林深的警告与枪声同时炸响。叶青梧侧滚躲过子弹时，看见王德发手中的格洛克19正冒着硝烟。防水布下突然冲出五六个持械壮汉，砍刀劈在货箱上溅起刺目火星。
"带着证据走！"林深掀翻货架挡住通道，档案袋里的走私清单像雪片般飞舞。叶青梧撞破气窗跃上屋顶时，听见仓库传来沉闷的爆炸声——那是她亲手教村民组装的防汛沙袋，此刻正在烈焰中喷涌出紫色毒烟。
她在倾塌的仓库钢架上狂奔，每一步都踩碎印着"慈善捐赠"的瓦楞纸。当警徽从战术背心滑落时，她伸手去抓的瞬间突然怔住——泥浆覆盖的国徽表面，赫然留着她的牙印。
三小时前，正是这枚警徽从老教师手里接过"感谢锦旗"。
记忆如毒刺扎进太阳穴。叶青梧想起暴雨初降那夜，自己如何用手铐锁住推土机操纵杆；想起陈昊在捐赠仪式上握着她的手说"共克时艰"；想起那个饿了三天的孩子接过方便面时，眼睛亮得像星星。
而现在，那些方便面纸箱正漂浮在毒液浸染的洪水中。
"你早该明白，善与恶本是同一条河流。"周玄策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老人撑着竹伞站在屋顶边缘，唐装下摆的仙鹤刺绣沾着血渍，"就像这警徽，翻过来是信仰..."
叶青梧的子弹擦着周玄策耳畔飞过，打碎了他手中的紫砂壶。滚烫的茶汤在空中凝成佛陀低眉的形态，落地时却变成嘶吼的罗刹。
"你们怎么敢！"她嘶吼着扣动扳机，弹匣却早己打空。周玄策轻轻转动伞柄，伞骨间突然弹出锋利的武士刀。
泥浆突然漫上屋顶。叶青梧在坍塌的瞬间抓住钢缆，看见林深从火场拖出的证据箱正在沉没。她松开手坠向洪流时，腰间突然传来牵引力——那根曾用来保护古桥的防汛绳索，此刻正被陈昊的奔驰越野车拖拽着冲向悬崖。
"活下去才能审判。"林深的声音透过无线电传来，带着资本操盘手特有的冷酷，"东经121.34度，北纬30.16度，有艘快艇..."
叶青梧扯断通讯器。当越野车加速冲向断崖时，她借着钢索的摆荡跃上车顶。陈昊惊恐的脸倒映在防弹玻璃上，副驾驶的妖艳女人正在往U盘里导入数据——屏幕闪烁的瞬间，叶青梧看见了失踪三年的缉毒警编号。
"我哥的警号怎么会在这！"她用手枪砸碎车窗，玻璃碴在陈昊脸上犁出血沟。越野车在悬崖边缘甩尾漂移时，叶青梧看见了终生难忘的画面——U盘里的加密文件显示，三年前那场导致哥哥殉职的缉毒行动，指挥部坐标竟来自陈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信仰崩塌的瞬间，身体比意识更先行动。叶青梧翻身滚进驾驶室，沾满毒液的战术靴猛踩油门。陈昊的求饶声被引擎轰鸣淹没，当越野车腾空飞向怒涛时，她看见后视镜里的自己笑得像个疯子。
坠落过程中，她握紧那枚沾着牙印的警徽。幽蓝的海水吞没车厢时，金属徽章在掌心逐渐升温，烫得像是要烙进骨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