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泼翻的墨汁，将秘境入口的断碑染得愈发狰狞。
顾渊踩着满地碎石往回走，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那道隔着法则网的视线还在，像根细针扎在脊椎骨上。
他摸了摸腰间的桃花玉坠，触感透过布料传来，是小棠发丝缠着的温度，心尖这才稳了稳。
"顾小友。"
略带沙哑的男声从断碑后传来。
顾渊脚步一顿，抬头便看见韩飞负手站在阴影里，玄色道袍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连平时总沾着药渍的袖口都抿得笔首。
这位总蹲在丹房里熬药膳的长老此刻像换了个人，眉峰压得低低的，眼底翻涌着暗潮。
苏九娘指尖的狐火"噗"地灭了。
她侧过半步挡在顾渊身前，眼尾的金色纹路却没完全隐去——那是狐族本能的警惕。
小狐狸从顾渊怀里探出头，耳朵向后贴着脑袋，尾巴在他掌心轻轻扫了两下，是"危险"的信号。
顾渊却笑了，随手把小狐狸塞进苏九娘怀里，大大咧咧拍了拍韩飞的肩："韩长老这是唱的哪出？
我刚在秘境里跟秦无忌的盟友拼得吐血，您老倒在这儿玩躲猫猫呢？"他说着摸出颗桂花糖抛向空中，又稳稳接住，糖纸在月光下泛着淡金色，"不过您这阵仗...该不会是来给我庆功的？"
"庆功？"韩飞的手指重重叩在断碑上，石屑簌簌落在他鞋尖，"顾渊，你截了秦无忌的青藤果，抢了秘境残页，甚至让苏姑娘的狐火破了天道法则网的一角——你当那些坐在宗门禁地的老东西是瞎子？"他突然凑近，眼白里爬着血丝，"今日破晓时分，执法堂的传讯玉符就砸到我丹房了。
他们说你是'扰乱宗规的变数'，要在三日内取你项上人头。"
顾渊的手指顿在糖纸上。
桂花糖的甜香漫开，却掩不住喉头泛起的腥气——那是之前硬接那道雷劫留下的暗伤。
他望着韩飞腰间晃动的长老玉牌，突然想起半月前替这位长老熬的那锅灵菇炖雪蛤。
当时韩飞捧着碗首咂嘴，说"小友这手药膳，比我当年在极北冰原寻的千年雪参还得劲"，可如今这玉牌上的灵光，却冷得像淬了霜。
"谁？"他问，声音轻得像片落在水面的叶子。
"内门大长老座下的'玄霄阁'。"韩飞扯下腰间玉牌攥在掌心，指节发白，"他们表面上是替秦无忌报仇，实则...你截的青藤果里藏着变数之种的线索，对吧？"他盯着顾渊腰间的玉坠，"那东西，和你妹妹眉心的桃花印，和当年被天道镇压的狐族圣物，都脱不了干系。
玄霄阁那些老东西，早就盯着变数之种了。"
远处突然传来清越剑鸣。
顾渊抬头，三道流光刺破云层，为首那道的剑穗是玄霄阁特有的鎏金云纹——和秦无忌师父腰间的玉佩一模一样。
苏九娘的金色纹路"唰"地爬满眼尾。
她将小狐狸塞进顾渊怀里，狐火在掌心凝成利爪："我替你挡住他们。"
"别急。"顾渊把小狐狸往怀里拢了拢，另一只手按在系统面板上。
淡蓝色的光映得他眼尾发亮，"系统刚弹了SSS级任务，正愁没处刷反派值呢。"他转头冲韩飞笑，露出尖尖的虎牙，"长老说要提升实力？
那我就去把玄霄阁的'替徒复仇'计划截个干净——顺便，再挖挖他们藏着的变数之种线索。"
韩飞的瞳孔缩了缩。
他望着顾渊眼里跳动的光，突然想起丹房里那锅被熬得滚沸的药膳。
表面上飘着层油花，底下的药材却在咕嘟咕嘟翻涌，把最浓的药性往汤里钻。
"遗迹深处有处药庐。"他从袖中摸出块刻着桃花纹的木牌，拍在顾渊掌心，"当年我师父的师父曾在那儿避过天道追杀。
木牌能引动三脉同震，破法则网的缺口...你带着苏姑娘和小狐狸，往东南方的密林走。"
剑鸣更近了，连流光里的人影都能看清——为首者留着三缕长须，腰间玄色玉佩上的"玄霄"二字闪着冷光。
顾渊把木牌攥进手心，桃花纹刺得掌心生疼。
他望着苏九娘，突然把最后半块桂花糖塞进她嘴里："甜吗？"
苏九娘含着糖笑了，狐火在指尖跃成金红的花："甜得很。"
"那走了。"顾渊牵起她的手，转身往密林冲去。
小狐狸从他怀里探出头，冲玄霄阁的方向呲了呲牙。
密林里的虫鸣突然静了。
月光透过树影，在三人脚下投下斑驳的光。
顾渊踩着满地落叶，听见前方传来石块摩擦的声响——像是某种古老机关被唤醒的轻响。
他抬头，隐约看见林深处有座石拱门，门楣上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淡粉，竟和小棠眉心的桃花印，一模一样。
顾渊的指尖刚触到石拱门楣上的桃花纹，系统面板便“叮”地弹出提示。
淡蓝光幕在眼前展开，【骚操作评分】一栏正疯狂跳动：“检测到目标符文与宿主妹妹顾棠眉心印记契合度93%，触发隐藏线索——是否消耗100反派值解锁‘桃花印关联记忆’？”
他喉结动了动。
小棠的脸在记忆里浮起，那朵粉得几乎透明的桃花印总在她笑时跟着颤，像落在雪地上的花瓣。
但此刻身后三道鎏金剑穗的流光还在逼近，他咬了咬牙，暂时忽略系统提示，转而用拇指门楣纹路——那些刻痕深浅不一，深的地方泛着青，浅的像新划的，倒像是分两次刻上去的。
“九娘。”他侧头看向身侧的女子，“你狐族传承里，有关于双生纹路的说法吗？”
苏九娘的指尖轻轻抚过纹路，眼尾金纹随着动作漫上眉骨：“狐族圣典记载，上古神狐以血为契，会在重要所在刻下‘共生印’——一道主纹镇气运，一道副纹引生机。”她忽然顿住，指腹在门楣左侧一道极浅的划痕上顿住，“这道……像刚补刻的。”
小狐狸“吱”地叫了声，从顾渊怀里窜到门柱上，爪子扒拉着一块凸起的石砖。
顾渊顺着它的动作看去，发现石砖边缘有半枚桃花刻痕，与韩飞给的木牌严丝合缝。
他猛地想起韩飞塞木牌时说的“三脉同震”——木牌是引，石砖是脉，门楣的主纹……是第三脉！
“退两步。”他攥紧木牌按向石砖，系统面板突然弹出【任务进度】：“破解千年机关·进度50%（需配合伪反派骚操作）”。
顾渊嘴角勾起，故意用指尖敲了敲石砖：“这破石头门，该不会要我学狗叫才开吧？”
苏九娘憋着笑，狐火在指尖凝成小狐狸的模样，逗得真狐狸在门柱上蹦跳。
下一刻，木牌与石砖同时泛起红光，门楣的桃花纹突然活了般流转起来，像被注入了鲜血。
顾渊趁机把木牌往石砖里一按，整座拱门发出闷雷似的轰鸣——这哪是机关启动，分明是某种封印被撕开的动静！
“进去！”顾渊拽着苏九娘的手腕冲进拱门，小狐狸“唰”地窜到他肩头。
门内的风带着草药香扑来，入目竟是片被月光浸透的药田：紫色的灵参在藤架上垂着，叶片上凝着露珠般的星芒；火红色的血玉莲泡在温泉里，花瓣开合间吐出细小的雷蛇；最中央那株半人高的青藤上，竟结着七颗泛着金纹的青藤果——和他在秘境截胡的那颗，纹路一模一样！
“系统！”顾渊的喉结滚动，“检测这些灵草年份！”
【叮——千年朱果×3（苏九娘所需）、九阶血玉莲×1（修复顾渊内伤）、变数之种母株×1（与顾棠桃花印关联度99%）】
苏九娘的狐火“轰”地腾起，映得她眼尾金纹发亮：“这些灵草的灵气……是反天道法则的！”她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血玉莲的花瓣，花瓣上的雷蛇竟温顺地缠上她的手指，“它们在欢迎我。”
顾渊摸出系统兑换的玉盒，手却在发抖。
他想起小棠咳血时苍白的脸，想起自己被青冥宗驱逐时她攥着自己衣角的手，想起韩飞说的“变数之种”——原来妹妹的桃花印，从不是诅咒。
“先收血玉莲。”他深吸口气，把玉盒按在血玉莲根部，“这株能治我被雷劫震伤的经脉。九娘，你收朱果，小狐狸去藤架下看看有没有藏着的种子。”
小狐狸“嗷”地应了声，尾巴一卷掀翻藤架下的碎石，露出个刻着八卦纹的木匣。
顾渊刚要走过去，后颈的寒毛突然炸开——那道熟悉的压迫感又来了，比在秘境入口时更浓烈！
“顾渊！”苏九娘的狐火凝成屏障挡在他身侧，“陈浩！”
顾渊转头，月光下三道身影破林而来。
为首的陈浩手持淬毒短刃，右肩的伤口还在渗血——分明是之前被顾渊用药膳汤泼伤的旧伤。
他身后跟着两个蒙面杀手，腰间挂着玄霄阁的鎏金腰牌，刀刃上泛着幽蓝的光。
“顾小友好手段。”陈浩擦了擦刀刃，“截青藤果、破秘境法则、连韩飞那老东西都敢骗——但你不该动玄霄阁的变数之种。”他冲身后杀手使了个眼色，“杀了苏九娘，取顾渊的心脏，活要见人！”
顾渊的手指按在系统面板上，【反派值】疯狂跳动：“检测到SS级反派任务——截胡玄霄阁追杀计划（当前进度0%）。骚操作提示：表面仓皇逃跑，实则引敌入瓮。”
他突然笑出声，把装着血玉莲的玉盒塞进苏九娘手里：“九娘，带着小狐狸往药田深处跑，我断后。”
“你疯了？”苏九娘的金纹几乎爬满半张脸，“他们有化真境的高手！”
“没疯。”顾渊从怀里摸出最后半块桂花糖，塞进她嘴里，“系统刚说，我要是能在他们手里抢三波，能换半块伪神法则碎片——够给小棠刻道护心符了。”他转身时踢翻脚边的药篓，灵参的汁液溅在地上，瞬间腾起紫色烟雾，“跑！”
苏九娘咬着糖，看着顾渊迎着杀手冲上去的背影，突然明白他刚才为什么要故意踢翻药篓。
那些灵参汁液混合了他之前采集的迷幻草，此时在月光下凝成雾墙，正好挡住陈浩的视线。
小狐狸在她怀里急得首挠，她一咬牙，抱着它往药田深处跑去——那里有座被藤蔓覆盖的石屋，门楣上的桃花纹，和顾棠的印记，和石拱门的纹路，完全重合。
顾渊的拳头擦着杀手的刀刃飞过，系统面板在眼前闪烁：“骚操作评分SS（表面莽夫，实则用迷幻雾拖延时间），反派值+500！”他借着退势撞向药架，火红色的血玉莲花瓣被震落，落在杀手的刀刃上，竟“滋啦”一声腐蚀出个缺口。
陈浩的瞳孔缩成针尖——这小子根本不是在乱打，每一步都在利用药田里的灵草反制！
他刚要提刀上前，突然听见药田深处传来“咔”的轻响，像是某种古老石门开启的声音。
顾渊也听见了。
他望着苏九娘消失的方向，嘴角的笑意更深——韩飞给的木牌，石拱门的桃花纹，药田深处的石屋，还有小棠的桃花印……这些线索正像锅里的药膳，慢慢熬出最浓的那股子药性。
“追啊？”他冲陈浩勾了勾手指，转身往药田深处跑去，“玄霄阁的狗，不是要我的心脏吗？来拿啊！”
陈浩咬碎后槽牙，带着杀手追了上去。
药田里的雾气越来越浓，月光被染成诡异的紫，远处石屋的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泛着幽光的石床——床上刻着的，竟是幅完整的“变数之种”生长图。
而在石屋最深处，苏九娘抱着小狐狸，正盯着墙上的一行血字：“得桃花印者，破天道网——顾氏血脉，当为变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