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踩着碎石,绕过回廊拐角。风卷起几片枯叶,擦着他靴底掠过。他没停步,喉结在月光下微微滑动。
药阁熄了灯,但空气里还飘着焦苦味。不是寻常草药烧糊的气味,混着点腥气,像是血滴进火里的味道。
今晚不去药阁。
宗祠才是要紧处。
雪儿送来的信里夹着张字条:“三长老今早去了宗祠,带了两个黑衣人。”
林墨指尖在袖中蜷紧,指甲掐进掌心。
宗祠在族中深处,平日戒备森严。可测灵仪式刚结束,多数弟子都在前院庆贺,正是空档。
他绕到后山,攀上高墙。
云层压得低,月光漏下几点银斑。他落地时脚尖先触地,借势滚入阴影。心跳频率比平时快了十七次。
门前两尊石狮嘴张得大,獠牙上沾着青苔。他蹲下来,手指抚过门槛上的刻痕。
“聚灵阵。”他低声说,“还有……锁魂咒?”
果然不对劲。
这种禁制不该出现在一个普通家族的宗祠。
他盘腿坐下,左手贴地,混沌灵气渗入砖缝。那些符纹像是被惊醒,泛出微弱蓝光。
青铜镜突然嗡鸣一声,阿沅的声音传来:“喂喂喂,你干啥?我梦里的鸡腿还没吃完呢!”
“帮我看看这些符文源头。”林墨头也不抬。
镜面晃动几下,浮现出一串旋转的符文轨迹。
“啧啧,这不是一般的封印。”阿沅语气难得认真,“是‘九幽封魂阵’的变种,专门用来藏东西。”
林墨眼神一凝。
果不其然。
他站起身,手掌轻挥,一道银灰色气劲打入地面。符纹瞬间扭曲,发出尖锐嗡鸣。
咔嚓——
一声脆响,整座宗祠像被惊醒,空气骤然凝滞。
“快点。”阿沅催促,“封印松动了,撑不了多久。”
门推开时木轴吱呀作响。阴冷气息扑面而来,屋内漆黑一片,只靠窗外透进的月光勉强看清轮廓。
他缓步走入,每一步都踩在地板接缝处,轻微的吱呀声像是从骨头缝里挤出来的。
牌位排列整齐,画像一双双眼睛仿佛盯着他看。
他在主殿中央停下。
那里有块石碑,字迹模糊。
他伸出手,一团混沌之火在掌心燃起。火光映亮碑面,隐约显现出三个字:
**勿信丹阁**
心脏猛地收缩了一下,血压升了十八个点。
这字迹太熟。
十年前失踪的父亲,就是这般笔锋。
他猛然回头扫视西周。
没人。
但他知道,有人来过,不止一次。
他继续往深处走,来到供奉祖器的偏殿。
门上贴着数道符纸,边缘己经泛黄。
林墨抬手撕下符纸。
轰——
反噬之力炸开,震得他连退几步,嘴角溢出血丝。
他抹去血,眼底却闪着光。
越是难破的禁制,越说明里面藏着不得了的东西。
深吸一口气,左手按住门板,混沌灵气涌入。
符纸残片纷纷飘落,木门缓缓打开。
一根巨大梁柱立在殿内,缠着暗红符线。
林墨走近,观察缝隙。
他用指甲轻轻一刮,符线断裂,露出一块嵌进去的木板。
抽出木板,一张泛黄羊皮地图赫然出现。
地图边缘破损,只剩半幅。
展开一看,瞳孔骤缩。
东海秘境!
标注的是东海深处某个岛屿的位置。
传说中,神界至宝就埋在那里。
他握紧地图,指尖颤了三次。
父亲为何把这张图藏在这里?
丹阁又有什么秘密?
门外传来脚步声,极轻,但足以让他脊背绷紧。
林墨迅速将地图塞入怀中,转身隐入阴影。
门推开,南宫瑾走进来。
月白锦袍随风轻扬,手中转着桃木卦签,嘴角挂着笑,却不达眼底。
“林兄,深夜潜入宗祠,所求何事?”他声音温和,带着试探。
林墨没说话,目光锁定他咽喉下方那颗痣。
南宫瑾叹了口气,关上门,缓步走近。
“你己经发现了,对吧?”他轻声道,“关于丹阁的秘密。”
林墨依旧沉默。
“你知道吗,”南宫瑾慢慢靠近,“你父亲当年,就是死在丹阁的一场‘意外’里。”
林墨瞳孔猛然收紧,血压飙了二十。
“你说什么?”
南宫瑾笑了笑,眼中没有笑意。
“你以为那只是一次简单的炼丹失败?不,林兄,那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他再进一步,压低声音:
“问题是,他们到底想掩盖什么?”
林墨盯着他,眼神如刀。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南宫瑾歪头一笑:“因为我喜欢看历史重演,也喜欢看你一步步走向真相。”
他说完,转身走向门口,推开门时,风灌进来,吹乱了他的发丝。
“记住,林兄。”他回头看了林墨一眼,笑容更深,“别相信任何人,尤其是——”
话音戛然而止。
因为他看见林墨突然动了。
右手翻转,短匕首刺咽喉。
南宫瑾身形一闪,堪堪避开。
但那一刀,在他颈侧划出一道浅痕。
“你疯了?”南宫瑾冷笑。
林墨冷冷看着他:“如果你真想帮我,就不该在这时候出现。”
话音落下,身形一晃,消失在黑暗中。
南宫瑾站在原地,望着空荡荡的宗祠,嘴角的笑容渐渐加深。
“有意思。”他轻声说,“越来越有趣了。”
远处,一只红雀落在屋檐上,眨了眨眼。
它嘴里叼着一根羽毛,似乎是故意掉下来的。
下一秒,振翅飞走,翅膀掠过之处,隐隐响起雷声。
风更大了。
乌云压顶,暴雨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