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兄弟的"世纪和解"
雨己经下了整整一天。
窗外的雨滴敲打着玻璃，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轻轻叩门。小满趴在客厅的地毯上，面前摊开一张巨大的海报纸，周围散落着彩色马克笔、贴纸和从杂志上剪下来的图片。这是他花了三个晚上准备的科学课作业——《恐龙灭绝的十大猜想》，明天就要交的期末作品。
"这里贴陨石撞击的图片......"小满小声嘀咕着，小心翼翼地在海报右上角涂胶水，"然后这里写火山爆发的理论......"
两岁的小乐坐在地毯另一端，怀里抱着他最喜欢的布偶恐龙，好奇地看着哥哥忙活。自从学会走路，这个小家伙就像个跟屁虫一样，对哥哥的一举一动都充满兴趣。此刻，他正试图模仿小满的动作，用胖乎乎的手指捏着一张贴纸，往自己的恐龙玩偶上贴。
"小乐，别捣乱。"小满头也不抬地说，用尺子比着画一条首线，"去找妈妈玩。"
小乐充耳不闻，反而被哥哥专注的样子吸引，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他的目光锁定在海报上闪闪发光的流星贴纸上，口水不自觉地流了下来——这是他想摸什么东西时的习惯性反应。
"不行！"小满察觉到危险，立刻伸手挡住海报，"这个不能碰！"
小乐被突然的呵斥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地上，但眼睛仍然盯着那些亮晶晶的贴纸。他试探性地伸出小手："哥哥......"
"说了不行！"小满把海报往自己这边拉了拉，语气更加严厉，"去找你自己的玩具！"
小乐的嘴角开始下垂，眼眶迅速蓄满泪水。他委屈地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不远处自己的玩具箱，突然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的动作——他猛地扑向海报，两只小手抓住了纸的边缘。
"小乐！放手！"小满惊慌失措地去抢救自己的心血之作。
刺啦——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海报纸从中间被撕开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精心排列的图片和文字一分为二。小满的"陨石撞击理论"部分还捏在自己手里，而"火山爆发"部分则被小乐攥着，己经被揉成了一团。
小满盯着手中残缺的海报，嘴唇开始发抖。三个晚上的心血，明天就要交的作业，就这么......他的视线模糊了，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地毯上。
"我讨厌你！"他红着眼眶大吼，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愤怒和伤心，"再也不跟你玩了！永远都不！"
小乐被哥哥的反应吓呆了。两秒钟的寂静后，他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哭声，比任何一次打针或摔跤都要凄厉。那不是耍赖的假哭，而是真正的心碎——哥哥说永远不和他玩了。
婉清闻声从厨房冲出来时，看到的是这样一幕：小乐坐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满站在一旁，脸上的愤怒己经被惊慌取代。当弟弟的哭声达到一个新高点时，小满突然蹲下身，别扭地抱住了小乐，动作僵硬却小心翼翼。
"别、别哭了......"小满的声音闷闷的，带着未散的哭腔，"我重新做就是了......"
小乐立刻止住哭声，像只受惊的小动物一样钻进哥哥怀里，小手紧紧抓住小满的衣领，生怕他跑掉似的。
婉清站在走廊上，没有立即上前。她看着大儿子笨拙地拍着弟弟的后背，小声嘟囔着"男子汉不能这么爱哭"之类的话，而小乐则把湿漉漉的小脸贴在哥哥脖子上，时不时抽噎一下。雨声成了这一幕最合适的背景音。
晚饭时，小满罕见地没有抱怨弟弟把食物弄得到处都是，反而主动帮小乐擦掉了脸上的番茄酱。小乐则一反常态地安静，时不时偷瞄哥哥一眼，像是在确认"永远不和你玩"的宣言是否己经失效。
"海报......"婉清小心地提起这个话题，"需要妈妈帮忙重新做吗？"
小满摇摇头，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米饭："我自己能搞定。"他顿了顿，瞥了一眼正在和面条搏斗的弟弟，"就是......可能需要用一下书房。"
言下之意是：需要一个不受小乐干扰的空间。
当晚，许明川加班回来时，发现家里安静得出奇。婉清在厨房收拾餐具，小乐不见踪影，而书房的门缝下透出灯光。
"小满在里面重做海报。"婉清轻声解释，"小乐......呃，有点伤心，早早睡了。"
许明川挑了挑眉："因为被哥哥凶了？"
"不完全是。"婉清的表情有些微妙，"更像是......他第一次真正意识到，自己的行为会伤害到哥哥。"
许明川轻手轻脚地推开儿童房的门，本以为会看到小乐独自蜷缩在小床上的可怜模样，却发现房间空空如也。他疑惑地转身，突然注意到——小满的房门罕见地敞开着。
他悄悄探头，借着走廊的灯光，看见小满的床上鼓起两个小包。靠近了看，才发现是小乐抱着自己的小枕头和布偶恐龙，不知何时溜进了哥哥的被窝。更令人惊讶的是，小满居然没有把他赶走，虽然嘴上嫌弃地嘟囔着"挤死了"，却把大半被子都让给了弟弟，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搭在小乐背上，像是生怕他掉下去。
许明川轻轻带上门，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想起自己和弟弟小时候也有过类似的"世纪大战"——因为一盒被偷吃的巧克力而发誓老死不相往来，结果第二天就和好如初。
回到书房，小满正全神贯注地修补他的海报。许明川注意到，男孩特意在右下角留出了一块空白。
"这里要画什么？"他好奇地问。
小满头也不抬："给小乐留的。老师说可以请家人帮忙装饰一点。"他的语气依然带着些许不情愿，但眼神己经柔和下来，"他......很喜欢那些亮晶晶的贴纸。"
许明川揉了揉儿子的头发，没有拆穿他这份别扭的温柔。窗外的雨依然下个不停，但屋内的空气却莫名温暖起来。
第二天清晨，当婉清来叫孩子们起床时，看到了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小满和小乐头挨着头睡在一起，弟弟的小手紧紧抓着哥哥的睡衣，而小满的手臂则保护性地环着小乐。地板上，那张修补好的海报己经装进透明文件袋，右下角多了一颗用金色贴纸拼成的小星星——那是小乐唯一会做的"手工"。
婉清轻轻关上门，没有打扰这对刚刚经历"世纪和解"的小兄弟。她知道，从今以后，这样的争吵还会发生无数次，但每次和解，都会让他们的羁绊更加牢固。就像那张被撕破又修补好的海报，裂痕终将成为故事的一部分，见证着这份无可替代的兄弟情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