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医院的走廊静得能听见时钟秒针走动的声音。小满坐在产房外的长椅上，两只小脚悬在空中，不停地前后晃动着。他的手指紧紧攥着爸爸的衣角，指节都泛白了，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术室门上那盏刺眼的红灯。
"爸爸，妈妈会疼吗？"他突然小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微微的颤抖。这是他今晚第七次问这个问题了。
许明川把儿子抱到腿上，用下巴轻轻蹭了蹭他柔软的头发。小满身上还穿着匆忙出门时套上的恐龙睡衣，脚上只穿了一只拖鞋——另一只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丢了。
"会有一点疼，"许明川诚实地回答，感觉到怀里的儿子瞬间绷紧了身体，"但妈妈很勇敢，而且有最好的医生帮忙，一定会没事的。"他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医生简介，"你看，这位张医生接生过上千个宝宝呢。"
小满认真地点点头，突然从睡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对折得整整齐齐的卡片。卡片是用粉色的卡纸做的，上面贴满了星星和爱心，还用金色彩笔写着"欢迎小甜"几个大字。
"我给妹妹写了欢迎信，"他小心翼翼地展开卡片，里面是歪歪扭扭的几行字，"待会儿能读给她听吗？"
许明川接过卡片，看到上面写着：
"亲爱的小甜：
我是你哥哥小满。我会把最好的玩具都给你（除了小熊），还会教你画画。如果你做噩梦了，可以来我床上睡。爸爸说我是男子汉，现在我终于可以当真正的哥哥了！
爱你的小满"
卡片最下面还画了两个手拉手的小人，一个高一点，一个矮一点，都戴着王冠。
"当然可以，"许明川把卡片还给儿子，声音有些哽咽，"妹妹一定会很开心的。"
就在这时，手术室的门突然开了，一位护士笑着走出来。小满像弹簧一样从爸爸腿上跳下来，差点被自己的睡衣绊倒。
"恭喜，是个健康的......"护士故意拖长了音调。
小满屏住呼吸，小手不自觉地抓紧了那张欢迎卡。
"......小男孩！"
一瞬间，整个走廊安静得可怕。小满的嘴巴慢慢张大，眼睛瞪得圆圆的，像只受惊的小鹿："男、男孩？"
许明川看着儿子呆若木鸡的表情，终于忍不住笑出声："看来不是妹妹，是弟弟哦。"
小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他的目光从护士阿姨的笑脸移到爸爸憋笑憋得通红的脸，最后落回自己手里那张写着"欢迎小甜"的卡片上。
突然，他像被按了启动键一样，飞快地冲向走廊的长椅，从睡衣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一支彩笔，二话不说就在卡片背面写了起来。许明川好奇地凑过去，看到儿子正在奋笔疾书：
"弟弟指南：
1. 我是你哥，你得听我的！
2. 但我会保护你（像爸爸保护妈妈一样）。
3. 等你长大，我带你去吃烤串！"
写完后，小满还郑重其事地在下面画了两个简笔小人，一个举着宝剑，一个拿着奶瓶。
"好了！"他长舒一口气，举起修改好的卡片给爸爸看，"这样就行了！"
许明川看着儿子脸上释然的表情，突然明白了什么。他蹲下身，平视着小满的眼睛："你不失望吗？不是妹妹......"
小满歪着头想了想："一开始有点啦......"他指了指卡片上被划掉的"小甜"，"我都练习当好哥哥这么久了......"但很快又挺起胸膛，"不过弟弟也很好！我可以教他踢足球！而且......"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男孩的玩具比较酷！"
护士被这对父子的互动逗笑了："要不要去看看妈妈和弟弟？"
病房里，婉清疲惫但幸福地靠在枕头上，怀里抱着一个裹在蓝色襁褓中的小婴儿。小满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靠近，眼睛瞪得大大的。
"妈妈......"他小声叫道，像是怕惊扰到什么，"这就是弟弟吗？"
婉清微笑着点点头，轻轻掀开襁褓的一角。小满屏住呼吸，第一次看清了这个让他期待了九个月的小生命——红扑扑的小脸，皱巴巴的额头，还有一只正无意识挥舞着的小拳头。
"他......好小啊......"小满惊叹道，声音里满是敬畏，"比我的恐龙玩偶还小。"
许明川把儿子抱起来，让他能看得更清楚："你刚出生时也是这样的。"
小满好奇地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弟弟的小手。令他惊讶的是，那只小手突然张开，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指。
"他抓住我了！"小满惊喜地叫道，随即想起什么似的，赶紧掏出那张修改过的卡片，"弟弟，这是我给你的欢迎信！"他认真地念道，"'我是你哥，你得听我的！但我会保护你......'"
念到"带你去吃烤串"时，婉清忍不住笑出声，随即因为扯到伤口而轻轻"嘶"了一声。
"妈妈别怕！"小满立刻放下卡片，学着爸爸平时的样子，轻轻摸了摸妈妈的手臂，"我是男子汉，我会照顾你们的！"
许明川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眼眶有些发热。他拿出手机，悄悄拍下这珍贵的画面——大儿子趴在妻子床边，正一本正经地向新生儿"宣读"他的《弟弟指南》，而襁褓中的婴儿居然神奇地停止了哭闹，像是在认真聆听。
护士走进来要给新生儿做检查，小满立刻进入"警戒状态"，像个小保镖一样站在婴儿床旁边，眼睛紧盯着护士的每一个动作。
"他叫什么名字？"护士随口问道。
小满和父母对视一眼，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们都准备的是女孩名！
"呃......"许明川挠挠头，看向妻子。
婉清虚弱但狡黠地笑了："小满不是己经取好名字了吗？"
小满瞪大眼睛："可是那是给小甜的......"
"可以改一改啊，"婉清鼓励道，"就像你改卡片那样。"
小满咬着嘴唇思考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那就叫'小勇'！因为他是勇敢的小男子汉，像妈妈一样勇敢！"
许明川和婉清相视一笑，同时点头："好，就叫许小勇。"
护士做完检查离开后，小满趴在婴儿床边，小声对弟弟说："小勇，虽然你打乱了我的计划......"他偷偷看了眼正在休息的妈妈，压低声音，"但我还是会当最好的哥哥的！我连小熊都可以分你玩！不过......"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得等你长大一点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