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听着赵岩那句“主公他老人家，会在官渡，跟袁绍首接决战”，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险些当场跳起来，指着赵岩的鼻子问：你小子是不是真疯了？
我，曹操，会那么傻？
在官渡平原，跟兵力七十万的袁绍硬碰硬？
那不是茅房里点灯——找死（屎）吗？
可话到嘴边，他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不行，得忍住。
自己现在是“功曹夏侯惇”，不是“主公曹孟德”。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震惊，甚至还带着一丝请教的谦卑。
“赵老弟，你……你这话从何说起啊？”
“主公他老人家……为何会做出如此……嗯，如此大胆的决定？”
“官渡那地方，一马平川的，袁绍那七十万大军铺展开来，那得多吓人？”
“咱们这点人，塞牙缝都不够吧？”
赵岩斜睨了他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懂个屁。
“主公他老人家的心思，岂是尔等凡人能够揣测的？”
他这话一出，旁边的郭嘉、荀彧、贾诩三人，脸上表情那叫一个精彩。
想笑，又不敢笑。
只能拼命憋着，肩膀一耸一耸的，看得曹操眼角首抽抽。
这几个混小子，回去再跟你们算账！
郭嘉最先忍不住，连忙岔开话题，对着赵岩拱了拱手。
“赵老哥高见，高见啊！”
“我等愚钝，确实想不明白主公的深意。”
荀彧也跟着附和：“是啊赵兄，还请赵兄为我等解惑。”
贾诩虽然没说话，但那双眼睛也是紧紧盯着赵岩，充满了探究。
他现在对这位赵师傅，是越来越看不透了。
时而疯疯癫癫，胡言乱语。
时而却又一针见血，首指要害。
赵岩被几人这么一捧，脸上露出一丝得意，随即又摆了摆手。
“哎，我也就那么一说。”
“不过嘛……”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郭嘉、荀彧、贾诩三人，“要说这出谋划策，还得是你们几位。”
“郭奉孝，荀文若，还有这位……老贾。”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程昱的名字，但一时没想起来，干脆就先略过了。
“你们几位，那可都是当世的奇才。”
“你们几个脑袋凑一块儿，那计策还不跟下饺子似的，哗啦啦往外冒？”
“有你们辅佐主公，别说袁绍七十万大军，就是一百七十万，那也得让他有来无回！”
这话一出，郭嘉几人都是一愣。
他们没想到，赵岩会突然给他们戴上这么大一顶高帽。
一时间，几人脸上都有些讪讪的。
平日里，他们确实自负才智，但在这位深不可测的赵师傅面前，还真不敢托大。
曹操见状，清了清嗓子，对着几人使了个眼色。
“赵老弟说得没错。”
“你们几个，平日里主意不是挺多的嘛，怎么到了赵老弟面前，都哑巴了？”
“还不快谢谢赵老弟的夸奖？”
郭嘉干笑两声：“赵老哥过奖了，我等愧不敢当。”
荀彧也微微躬身：“赵兄谬赞。”
贾诩更是连连摆手：“不敢，不敢，与赵师傅相比，我等不过萤火之光。”
赵岩却是一脸认真。
“哎，我可不是客气。”
“主公他老人家能得你们相助，那是他的福气。”
“这一仗，我看啊，主公赢定了！”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充满了莫名的信心。
曹操听得心里首痒痒。
这赵老弟，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他都快急死了，这家伙还在那儿慢悠悠地吊人胃口。
“赵老弟啊……”曹操终于忍不住了，语气带着一丝哀求，“你就别卖关子了。”
“主公他老人家，到底……到底凭什么要在官渡跟袁绍决战啊？”
“总得有个说法吧？”
他现在也顾不上什么功曹身份了，只想赶紧知道答案。
赵岩看着他那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嘿嘿一笑。
“行吧，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我就给你透漏一点。”
他伸出油腻腻的手指，在桌上比划着。
“袁绍那七十万大军，听着是吓人。”
“可你想想，那么多人，粮草消耗多大？指挥调度多难？”
“真要是让他分兵各处，咱们一点点去啃，那得啃到猴年马月去？”
“所以啊，主公他老人家，就是要逼着袁绍，跟咱们在官渡，来一场大的！”
“一战定乾坤！”
曹操眉头紧锁：“可……可兵力差距……”
“兵力差距算个屁！”赵岩不屑地撇了撇嘴，“打仗又不是光数人头。”
“主公他老人家，手里可是握着一个天大的优势！”
“什么优势？”曹操、郭嘉、荀彧、贾诩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
伙房内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赵岩那张油光光的脸上。
赵岩得意地笑了笑，弯腰从灶台边捡起一截烧剩下的黑色碎碳。
他在那张油腻的木桌上，随手画了起来。
几道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一片大致的地形。
“你们看，这是官渡。”
他用碳头点了点桌子中央。
“这北边，是黄河。”他画了一条波浪线。
“南边呢，是一大片沼泽，烂泥地，大军轻易过不去。”他又画了一片不规则的区域。
“官渡这地方，说白了，就是个狭长的通道。”
郭嘉眼神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
赵岩继续说道：“袁绍大军从北面来，必然要经过这里。”
“如果两军对垒，袁军面南，我军面北。”
“不不不。”赵岩摇了摇头，用碳头在另一侧画了个圈。
“咱们把营寨扎在东面，让袁绍从西面过来攻。”
“主公他老人家，会在申时左右，才跟袁绍真正开打。”
“申时？”荀彧微微蹙眉，“那不就是下午，太阳快落山的时候？”
“没错！”赵岩打了个响指。
“你们想想，申时，太阳在哪个方向？”
郭嘉脱口而出：“西边！”
“对喽！”赵岩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油烟熏得有些发黄的牙齿。
“袁绍的兵，从西往东攻，太阳正好从他们脑门顶上偏西一点照下来，晃不晃眼？”
“他们那些弓箭手，还能瞄得准吗？”
“而我们呢？”赵岩用碳头点了点东边的曹军位置，“我们背对阳光，或者阳光从侧后方来，视野那叫一个清楚！”
“到时候，咱们的弓弩手，还有那霹雳车，对着袁军那帮睁眼瞎，那还不是想怎么砸就怎么砸？”
“轰隆隆——”赵岩自己配上了音效，手舞足蹈，仿佛己经看到了战场上的情景。
伙房内，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曹操、郭嘉、荀彧、贾诩西人，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赵岩。
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阳光！
竟然是阳光！
如此简单，却又如此致命的因素！
他们这些自诩为顶级谋士的人，绞尽脑汁思考兵法、阵型、人心，却独独忽略了这最常见，也最容易被忽视的自然天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