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铜矿的入口像一张黑洞洞的嘴，赵刚蹲在五十米外的乱石堆后，指尖轻轻拨开挡在眼前的蒿草。望远镜里，那队"百姓"在矿洞口分散开来，其中三人留在外围警戒，剩下的鱼贯而入。月光照在最后一人撩起的衣摆下，隐约露出南部十西式手枪的枪柄。
"老李，你带二连堵住东侧那个塌陷的通风口。"赵刚的声音压得极低，手指在沙地上画出简易地形图，"和尚，你领侦察排摸掉外围的哨兵。记住，要活的。"
李云龙咧嘴一笑，钢盔下的眼睛闪着狼一样的光："放心，保证让这帮兔崽子一个都跑不了。"他猫着腰退后时，绑腿擦过岩石的沙沙声几乎微不可闻。
魏和尚的动作更像一道影子。十分钟后，矿洞西侧的灌木丛轻轻晃动三下——这是得手的信号。赵刚抬手看了看腕表，表盘上的荧光指针显示23:17。他深吸一口气，带着张大彪的突击队向主洞口摸去。
洞口的第一个拐角处，一个穿粗布褂子的"农民"正倚着岩壁抽烟。赵刚从怀里掏出个小皮囊，轻轻一挤——几滴煤油精准地滴在哨兵头顶的钟乳石上。当对方抬头查看时，张大彪的枪托己经狠狠砸在他后颈上。
"政委，你看这个。"张大彪从俘虏腰间摸出个金属圆筒，旋开后露出卷成小卷的纸条。赵刚就着手电筒的微光辨认出上面用德文写的几组数字——这是恩尼格玛密码机的加密方式。
洞深处突然传来铁器碰撞的声响。赵刚迅速熄灭手电，示意队伍静默前进。矿道越来越窄，岩壁上渗出冰冷的水珠滴在脖颈上，让人不寒而栗。转过第三个弯道时，前方豁然开朗——十几个穿便装的人正围着一台半埋在碎石中的古怪机器忙碌，机器侧面"西门子"的铭牌在汽灯下泛着冷光。
"是密码机！"赵刚瞳孔骤缩。这台被刻意掩埋在铜矿里的设备，正是日军华北方面军最高级别的通讯中枢。难怪他们要冒险潜入——丢失这台机器意味着整个华北日军的通讯体系将瘫痪至少三个月。
一个戴圆框眼镜的中年男子突然抬头，镜片后的眼睛像毒蛇般锁定阴影中的赵刚。"八路军！"他尖叫着掏出手枪，子弹打在岩壁上迸出火星。
战斗瞬间爆发。赵刚一个侧滚翻躲到矿车后面，抬手两枪打灭汽灯。黑暗中，密码机旁爆出团耀眼的火花——有人试图用炸药销毁设备。张大彪怒吼着扑上去，与那个黑影扭打在一起。
"保护机器！"赵刚的喊声在巷道里回荡。魏和尚从侧面突进，三把大盖的刺刀精准挑开正要拉弦的手雷。混乱中，戴眼镜的男子退到岩壁旁，突然按下某个隐蔽的开关。
整面岩壁突然震动起来，锈迹斑斑的通风管道里传出机械运转的轰鸣。"不好！"赵刚猛地扑倒身边的战士，"是矿洞的老式排水系统！"
汹涌的地下河水从西面八方喷涌而出，瞬间没到膝盖。那台珍贵的密码机在湍流中摇晃，眼看就要被冲走。赵刚抓住垂落的电缆纵身一跃，在机器滑入暗河前用身体挡住了去路。
"老赵！"李云龙的声音从东侧巷道传来。二连的战士们在水中架起人墙，用绑腿带结成绳索捆住密码机。戴眼镜的男子趁机想逃，却被魏和尚一枪打中大腿，倒在齐腰深的水里挣扎。
当赵刚拖着俘虏爬出矿洞时，东方己经泛白。密码机被油布层层包裹，由二十名战士轮流抬着。李云龙凑过来，手里晃着从眼镜男身上搜出的证件："嘿，看看咱们逮到了谁——日军华北特高课通讯课长佐藤一郎。"
佐藤突然用流利的中文冷笑："你们保不住的...影武者己经出发了..."话音未落，远处青龙峡方向突然传来闷雷般的爆炸声。
赵刚脸色骤变，夺过望远镜看向兵工厂方向。晨雾中，三道烟柱正腾空而起。"声东击西..."他咬牙道，"他们的真正目标是——"
"兵工厂的硝酸钾仓库！"李云龙己经跳上战马，"老赵，这里交给你！"
马蹄声远去后，赵刚转向被按在地上的佐藤。这个日本特务头子嘴角挂着诡异的微笑，右手正悄悄摸向衣领。赵刚闪电般扣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扭——藏在领角的小玻璃管应声而碎，里面的氰化钾滴在岩石上滋滋作响。
"想死？没那么容易。"赵刚扯下自己的绑腿塞进对方嘴里，转头对通讯兵喊道："立即给司令部发电，日军'影武者'特种部队己渗透至根据地腹地，特征是小指戴铜戒指！"
当骑兵连护送着密码机向司令部疾驰时，赵刚留在原地仔细搜查矿洞。在佐藤的公文包里，他发现半张烧焦的照片，上面是兵工厂硝酸钾仓库的平面图。但更让他在意的是照片背面的几个字："铜矿计划·第三阶段"。
岩缝间突然传来金属反光。赵刚扒开碎石，找到个防水的小铁盒。里面是张微缩胶卷，对着阳光能看到上面拍摄的竟是——美国援华物资的运输路线图，每处险要地段都标注着精确的经纬度。
"原来如此..."赵刚的指甲在胶卷上掐出白痕。日军在晋西北的疯狂行动不只是为了破坏，更是要截断这条生命线。他翻身上马，最后看了眼冒着青烟的矿洞。这场围绕铜矿的博弈，才刚刚揭开幕布的一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