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城司令部的青砖地上铺满了作战地图,赵刚用刺刀挑开最后一个文件柜时,金属摩擦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李云龙正蹲在墙角数子弹,黄澄澄的弹壳在他脚边堆成小山。
"老李,你看这个。"赵刚抖开一张晒蓝图,上面用红铅笔圈着晋西北十几处村庄,"鬼子撤退前还在测绘水利设施。"
李云龙凑过来时带起一阵硝烟味,粗糙的指尖戳在图纸某处:"嘿!这不是咱们刚打下来的小王庄吗?"他忽然压低声音,"等等,这些虚线......"
"是地下暗渠。"赵刚从现代记忆里调出相关知识,"日军打算改造灌溉系统控制粮产。"他翻到文件最后一页,忽然瞳孔微缩——角落盖着"绝密·春"的菱形印章。
窗外传来战士们搬运物资的号子声,混着医疗队给俘虏包扎的呻吟。赵刚走到破碎的玻璃窗前,看见魏和尚正带人清点兵工厂缴获的精密车床,那些泛着冷光的金属仪器在阳光下像一群沉默的野兽。
"报告!"张大彪满身尘土冲进来,手里拎着个铁皮箱子,"粮仓底层发现的,全是洋码子账本!"
赵刚接过时注意到箱锁有被酸液腐蚀的痕迹。翻开泛黄的账页,密密麻麻的数字间偶尔跳出"大豆""氮肥"等汉字。他呼吸突然加快——这是日军在华北的土壤改良实验数据!
"立即召集各营教导员。"赵刚抓起桌上的铅笔,笔尖在纸上划出深痕,"太原光复只是开始,接下来......"
话音未落,城北突然传来爆炸声。李云龙条件反射般拔枪上膛,却见通讯兵踉跄跑来:"是难民抢粮!三连正在维持秩序!"
---
永和坊临时指挥所里,赵刚面前摊着三份截然不同的报告。左边是军需官统计的现存粮食:小米二百石、杂粮五十袋,右边是民政科登记的难民人数:六千西百余人。中间那张被茶渍晕染的纸上,农业科长老吴用颤抖的字迹写着:春耕种子缺口七成。
"把兵工厂那台柴油机拆了。"赵刚突然说。李云龙刚喝进嘴的地瓜烧喷了出来:"你疯了?那是能造迫击炮的精密机床!"
"改装成抽水机。"赵刚用铅笔在桌面上画出示意图,"现代...我是说关外有种'筒车'灌溉法,效率是人力水车的二十倍。"他故意把几个关键参数说错,观察着角落里新来的文书周慕云——这个自称原维持会翻译官的年轻人,记录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深夜的油灯下,赵刚与根据地来的农学家们争论不休。白发苍苍的杨教授把旱烟锅敲得梆梆响:"土豆是喂猪的!老百姓饿死也不吃!"
"那咱们就种新品种。"赵刚打开从日军实验室缴获的铁罐,倒出几十粒金灿灿的种子,"这是荷兰薯种,亩产两千斤。"他故意提高音量,余光瞥见窗外人影一闪而过。
黎明前的黑暗中,赵刚带着警卫排摸到城南废墟。他蹲下身,手指捻起一撮土放在舌尖——微咸,但含氮量不低。"就在这里建示范田。"他拍板道,同时用脚尖抹平了地上新鲜的烟头痕迹。
---
春分这天,筒车在汾河支流架设完毕。当柴油机轰鸣着将河水抽进新挖的渠道时,围观的老农们发出惊叹。赵刚卷着裤腿站在泥水里,亲自调整闸门角度。忽然他身子一歪,看似无意地撞倒了正在记录数据的周慕云。
"抱歉。"赵刚扶起对方时,指尖掠过其虎口——那里有长期持枪磨出的茧子。年轻人耳后还有道未愈的伤疤,形状像三棱刺刀留下的特殊豁口。
三天后,示范田冒出嫩芽时,赵刚在临时指挥部召开了秘密会议。他先让魏和尚展示了一袋混着碎玻璃的种子,又让张大彪摊开被割断的输水管。
"咱们的'客人'坐不住了。"李云龙冷笑,手里把玩着从周慕云住处搜出的发报机零件——被巧妙伪装成煤油灯芯调节器。
赵刚却走到沙盘前,拔掉代表特务的黑色小旗,插上两面红旗:"明天公开宣布,我要去三十里铺视察新发现的温泉。"他嘴角扬起危险的弧度,"特别要告诉周文书,据说温泉能治他那种......刀伤。"
当夜,赵刚独自在办公室绘制水利图纸,煤油灯特意调得很暗。后窗传来细微响动时,他假装咳嗽,左手悄悄摸向了抽屉里的勃朗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