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仓方向的火光将半边夜空染成血色，热浪裹挟着谷物焦糊的气味扑面而来。赵刚逆着救火的人流冲向团部作战室，撞开门的瞬间，李云龙正对着电话咆哮："给老子接旅部！快！"
作战桌上摊开着那张缴获的化学方程式，赵刚抓起铅笔在背面飞速演算，数字和符号如蚁群般爬满纸面。突然，他手指一颤，铅笔芯"啪"地折断。
"老李！"赵刚的声音让李云龙猛地转身，"这不是普通燃烧剂——方程式里含硝酸盐和硫磺配比，他们在制造烟幕！"
"啥意思？"
"烟雾里混了毒剂！"赵刚抓起钢盔就往门外冲，"立即疏散群众！用湿布捂口鼻！"
院外己乱作一团。救火的战士们接二连三开始咳嗽，有人跪在地上呕吐。浓烟中，张大彪正用绑腿浸了水缠在脸上，指挥着担架队往外抬人。
"撤到上风口！"赵刚扯下衣袖浸入水缸，分给身边的战士，"魏和尚！带人把医务所的药全搬到河边！"
远处山脊线上，突然亮起十几道车灯。引擎的轰鸣声中，三辆装甲车引导着步兵纵队向村子压来，车顶的机枪喷吐出火舌。子弹打在夯土墙上溅起串串泥花，一个正在转移伤员的卫生员后背突然炸开血雾。
"他娘的！"李云龙从警卫员手里夺过捷克式轻机枪，架在磨盘上就是一梭子，"二连抢占东头土坡！三连掩护老乡转移！"
赵刚猫腰穿过弹雨，扑到粮仓废墟旁的水沟里。这里横七竖八躺着中毒的战士，面色发青、嘴角泛着白沫。他迅速检查瞳孔和脉搏，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给每人舌下塞了片淡黄色药丸。
"磺胺噻唑......"赵刚抹了把脸上的黑灰，这瓶从现代带回来的广谱抗生素是他最后的底牌。
"政委！"魏和尚背着医药箱匍匐过来，"小鬼子从北沟摸上来了！"
赵刚探头望去——借着燃烧的火光，可见约两个小队的日军正呈散兵线推进。他们戴着防毒面具，枪刺在火光中泛着冷芒。更可怕的是，队伍中间西人一组扛着的，分明是火焰喷射器！
"燃烧弹！"赵刚瞳孔骤缩，"他们要火攻！"
时间仿佛被拉长。赵刚的视线扫过战场：东面山坡上，张大彪正带人与日军机枪对射；西边巷道里，老乡们抱着孩子往河边跑；南面主阵地上，李云龙的机枪打得枪管发红。而北沟......北沟是防御盲区！
"和尚！去炮班传令——"赵刚撕下衬衫下摆，咬破手指写下坐标，"集中轰击北沟，延时引信，五发急速射！"
魏和尚刚窜出去，火焰喷射器就开火了。赤白的火龙蹿过三十米距离，瞬间吞噬了两个机枪位。惨叫声中，浑身是火的战士滚进稻田，激起大片蒸汽。
"轰！"
第一发迫击炮弹准确落在北沟入口，扛着火焰喷射器的鬼子被气浪掀上半空。接着是第二发、第三发......爆炸的冲击波将日军队形撕得七零八落。
赵刚趁机带人突进到碾坊废墟，这里与火焰喷射器残部隔着条三米宽的水渠。两个鬼子正在调试压力阀，另外三个组成掩护队形。
"手榴弹！"赵刚低喝。三颗边区造手榴弹划出弧线，在日军头顶凌空爆炸。破片如雨点般洒下，火焰喷射器燃料罐被击中，顿时化作一团火球。
热浪扑面而来时，赵刚己经滚进水渠。浑浊的水流没过胸膛，对岸传来日军凄厉的哀嚎。他刚要探头，一串子弹"噗噗"打入水面——有个漏网之鱼！
"砰！"
熟悉的驳壳枪声从侧后方响起，那个日军钢盔上应声多了个血洞。李云龙踩着齐膝的泥水大步走来，枪管还在冒烟："老赵！旅部派骑兵连增援了！"
果然，东南方向响起密集的马蹄声。但赵刚的注意力却被另一件事吸引——燃烧的粮仓废墟里，有什么东西在反射月光。他蹚过水渠，用刺刀拨开焦黑的谷壳，露出个半融化的金属箱。
"这是......"
箱体上模糊的日文标示让赵刚浑身冰凉："空投标识器......他们在给轰炸机引导目标！"
仿佛印证他的判断，夜空中突然传来引擎的嗡鸣。三架九七式轰炸机呈品字形掠过山头，投弹舱己经打开。
"防空！"李云龙的吼声淹没在炸弹的尖啸中。
赵刚扑向最近的地窖口，身后传来连绵不绝的爆炸声。气浪将他狠狠拍在土墙上，眼前一黑之前，他最后看到的是李云龙在火光中挥舞大刀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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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恢复时，赵刚发现自己躺在河边临时救护所。帐篷外，军医正低声交谈："......失血过多......需要输血......"
他挣扎着坐起，扯得胸前伤口一阵剧痛。帐篷帘子突然掀开，李云龙带着一身硝烟味闯进来，左臂吊着绷带："醒了？你小子命真硬！"
"轰炸......"
"炸了个寂寞！"李云龙咧嘴一笑，"你发现的那些铁盒子，老子让人全扔河里了。小鬼子炸弹全丢在了西滩空地。"
赵刚长舒一口气，突然想起什么："毒烟......"
"按你说的，用石灰水泼洒，中和了大半。"李云龙递来碗热汤，"倒是你那些小药片，救回来二十多个重伤员。"
汤是野菜熬的，苦得人舌根发麻。赵刚却喝得津津有味——活着真好。
"对了，"李云龙突然压低声音，"俘虏交代，这次行动代号'猎枭'，专门针对你我。"他摸着下巴上的胡茬，"看来咱哥俩把小鬼子打疼了。"
赵刚望向帐篷外。晨曦中，战士们正在清理废墟。有个小战士坐在弹坑边，用刺刀在焦土里挖出颗半熟的土豆，在身上蹭了蹭就啃起来。
"老李，"赵刚轻声道，"该反击了。"
李云龙眼睛一亮："你有主意？"
"他们用化学武器，我们就用土办法。"赵刚从医药箱取出支针剂，"这是从鬼子防毒面具里提取的活性炭，配合草木灰......"
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哨声。李云龙抄起冲锋枪就往外冲："狗日的没完了！"
赵刚咬牙撑起身子，抓起靠在床边的步枪。帐篷外，新一轮朝阳正从山脊线上升起，将满目疮痍的战场染成金色。更远处，未被炮火波及的梯田里，新栽的土豆苗在晨风中轻轻摇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