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细密地落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上，水滴顺着叶脉滑落，在柏油路面上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圆点。许晏宁推开"叶氏旧书店"的玻璃门时，门楣上的铜制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某种来自过去的呼唤。
书店里弥漫着纸张霉变与木质书架混合的气味，叶奶奶坐在柜台后面，老花镜滑到鼻尖，手里捧着一本八十年代的《天文爱好者》。
"来了？"她头也没抬，枯瘦的手指点了点角落的书架，"你要的医学期刊在那边。"
许晏宁摇摇头，雨水从她的发梢滴落，在褪色的红木地板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痕迹。
"我想找......关于记忆障碍的书。"
叶奶奶的眼镜片后闪过一丝微光。她慢慢站起身，从身后的保险柜里取出一个牛皮纸包裹，灰尘在光线中飞舞，像被惊扰的微型星云。
"上周整理仓库找到的。"她解开细绳，露出一本深蓝色封皮的笔记本，"你妈妈年轻时落在这儿的。"
笔记本扉页上，褪色的钢笔字迹依然清晰：
"给雅琴，我们的星辰大海。——许志远1998.7"
许晏宁的指尖猛地一颤。许志远——许沉焰父亲的名字。
雨势渐大，书店的玻璃窗上爬满蜿蜒的水痕。许晏宁坐在窗边的藤椅上，翻开泛黄的纸页。1998年7月16日的笔记上画着精细的仙女座星云草图，旁边标注着：
"今晚8点，天文台见。记得带你说的'特殊观测设备'。——远"
下一页夹着一张黑白照片：年轻的周雅琴穿着白大褂，站在临海军用天文台的圆顶下，身旁穿海军制服的青年军官手里举着望远镜——许沉焰的眉眼与他有七分相似。
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坐标：N32°04'E118°46'
"这是......"许晏宁的呼吸变得急促。
叶奶奶递来一杯热茶，杯底压着一张便签："你妈妈当年常去那个坐标点。三年前爆炸案后，那里就封锁了。"
风铃突然剧烈摇晃，门被推开时带进的雨丝扑在许晏宁后颈。她抬头看见林嘉树站在门口，白大褂下露出一截军用绷带，手里拎着的医药箱上印着"临海军区总医院"的徽章。
"原来你在这儿。"他的声音很轻，目光却死死盯着那本笔记，"周医生找你。"
许晏宁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锁屏显示三条未读消息，全部来自"林医生"：
19:03不要接触任何1998年的资料
19:05你看到的坐标是幻觉
19:07*立即服用蓝色药片
她的指尖发冷。通讯录里"林医生"的头像不知何时变成了穿着军装的照片——正是笔记本里那个年轻军官的模样。
"我妈妈......"许晏宁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三年前就死了？"
林嘉树的表情出现了细微的裂缝。他伸手去抢笔记本，许晏宁猛地后退，撞翻了身后的书架。一本《舰船动力工程学》摔在地上，书页间飘出一张舰艇设计图——图纸角落盖着"绝密"红印，署名处赫然是许志远与周雅琴的联合签名。
窗外炸响一道惊雷，照亮了林嘉树瞬间惨白的脸。
"你不该看到这些。"他拽住许晏宁的手腕，医用绷带下传来机械的嗡鸣声，"那场爆炸改变的不只是坐标......"
雨幕中，许沉焰的身影出现在马路对面。他手里举着一把黑伞，伞骨上缠着海军专用的信号绳。看到许晏宁怀里的笔记本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
"扔了它！"他的吼声穿透雨声，"那本笔记会——"
刺耳的刹车声截断了后半句话。一辆军用吉普横在书店门口，程野从副驾驶跳下来，军装肩章上的锚链徽记在雨中闪着冷光。
"1998年7月的观测记录。"他伸手按住许晏宁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交出来，除非你想像你妈妈一样'被失踪'。"
许晏宁低头看向怀中的笔记。最新翻开的页面上，周雅琴娟秀的字迹记录着一段令人毛骨悚然的文字：
"志远说的没错，那个坐标点的星图是活的。它正在记录我们所有人的记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