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西点三十分，暴雨前的空气像浸透了水的海绵，沉甸甸地压在篮球场上空。
程野一个急停跳投，篮球砸在篮筐后沿弹向场边。许沉焰伸手去接，动作却突然滞住——他腰侧的淤青在闷热中隐隐作痛，那片蓝紫色的伤痕像是活物般随着呼吸起伏。
"接着！"
程野的声音从十米外传来，紧接着是一道银色弧线。冰袋砸中许沉焰腹部的淤青时发出"啪"的闷响，塑料外壳裂开，碎冰碴混着冷水溅在他的球衣下摆。
许晏宁蹲下身去捡散落的冰块。在融化的冰水里，一张对折的纸条正慢慢舒展。她用手指轻轻挑起，纸面触感异常——不是普通纸张，而是临海一中特制的信笺，背面透出熟悉的银杏叶水印。
"别看。"
许沉焰的手掌覆上来，温度高得吓人。他的指尖沾着篮球场上的灰尘，在纸条上留下几道灰痕。那些痕迹诡异地组成了一个箭头，指向篮球场西侧的老槐树。
程野走过来，运动鞋碾过积水。"李敏让我带的冰袋。"他扯起衣领擦汗，露出锁骨下方崭新的条形码——MK-03-07，墨迹还未干透。
更衣室的排风扇叶片上卡着一片银杏叶，随着气流转动发出规律的"嗒嗒"声。
许晏宁用指尖展开那张纸条。"去老地方"三个字是用蓝色圆珠笔写的，但墨迹晕染出诡异的星芒状。她将纸条对着灯光旋转，水印中隐藏的纹路逐渐清晰——是临海一中旧校舍的平面图，七个红点标记出通风系统的节点。
"2009年化学竞赛前夜，"程野突然开口，他的机械义眼在昏暗更衣室里泛着红光，"我们三个躲在通风管里。"
他脱下球衣，后背露出一大片烧伤疤痕，皮肤下隐约有金属光泽流动。当许晏宁靠近时，那些疤痕突然亮起，在更衣室墙上投射出全息影像：
三个男孩蜷缩在狭窄的通风管里。最瘦小的那个——显然是年幼的许沉焰——正透过百叶窗往下看。画面晃动间，许晏宁看见许志远站在第七号培养舱前，手里拿着一个跳动的心脏标本。
"那不是标本。"程野的声带突然变成电子音，"是许沉焰左心室的记忆载体。"
暴雨前的第一道闪电劈开云层时，工具棚的铁门被狂风吹得哐当作响。
许沉焰从运动包里掏出一个防水袋，里面装着半枚七边形晶体。雨水打在晶体表面，立刻被吸收，内部浮现出倒计时数字：
06:23:17
"不是时间。"许沉焰的声音混在雨声里，"是距离。"
程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血沫在空中凝结成细小的金属珠。许晏宁伸手去扶他，却摸到他后颈皮肤下的硬物——那东西正在有规律地搏动，频率与许沉焰胸口的淤青闪烁同步。
"通风井下的东西要醒了。"程野的机械义眼显示着同样的倒计时，"李敏给的冰袋里......有唤醒剂。"
翌日清晨，暴雨后的篮球场积着大大小小的水洼。
许晏宁在篮架下找到完全融化的冰袋残骸。塑料夹层里嵌着一枚微型芯片，对着朝阳能看到上面蚀刻的图案：
七个同心圆，每个圆环间用纳米级刻线写着日期——从2009年到2023年，每年12月24日。
远处传来七下钟声，惊起一群白鸽。许晏宁抬头看向临海一中方向，旧校舍屋顶的通风口正冒出淡蓝色烟雾，在空中组成北斗七星的形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