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在芭蕉树下头疼欲裂。
额头渗出汗珠。
铃铛随着她的呼吸响成一片,好像在嘲笑着她的本座。
不远处。
文载道手持白玉笏板,宽大袖口在空中翻飞。
“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他瞥了眼远处红衣翩跹的霓裳,冷哼一声,指尖在笏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何况霓裳大家这种,既是女子,又是小人。”
戒色和尚袈裟上的金莲灿烂;“阿弥陀佛,文施主此言差也,《维摩诘经》有云:随其心净,则佛土净。霓裳施主不过是率性而为。”
他拍了拍自己软软的圆润肚皮:“倒是文施主这般妄议他人,怕是犯了恶口之戒,不如随贫僧去膳堂,度化一番。消此口业?”
文载道哼了一声,并不想搭理他,目光却转向垂手站在悬崖旁边的凌寒霄。
山风凛冽,卷起几片落叶。
那人静立如松。
白衣却纹丝不动。
周身剑气凝而不发。
将呼啸的山风尽数隔绝。
他身上便多了几丝风岩一般的峥嵘。
戒色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垂眸浅笑,袈裟上的金莲随着动作微微颤动:“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剑主又何必执着于皮相年岁。”
没想到一把年纪,竟然在这种时候执着起来。
他话语甚轻。
凌寒霄指尖却微不可察地一颤。
“聒噪!”
“哎呀!”戒色夸张的惨叫一声,跌坐在地。
袈裟上的金莲沾了土也不在意。
“无妄子还没醒么?”
文载道低声问道。
“嗯哼。”戒色坐在地上:“可能就此长眠去见他的三清祖宗。那样他的逆命书就归我了。”
“做你的春秋大梦!”
凌寒霄的眸光遥遥落入云海之中。
那边隐约传来了清脆的铃声。
皎皎身上的碧海珊瑚玲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碎砚躲在芭蕉树后。
悄悄的用字钉拼出【老牛吃嫩草荣誉会长】的字样。
又飞快的趁皎皎不注意散去。
“还是不行。”她懊恼的咬唇,举起手到眼前,铃铛赤红如火,有些苦恼的拨弄着手腕间的铃铛。“好宝宝,告诉我,怎么才能让你就安静一些。”
内里流光浮动。
似封存着什么五彩斑斓的红。
好像藏着东海深处的秘密。
皎皎抬头正好看见碎砚欢快的蹦跳着组成。
【皎皎姐,你刚才第一步他们没响欸!】
“我知道!”皎皎叹气,泄气的捋了捋头发,铃铛顿时响成一片:“可是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很难抓到!”
她抬头望向远处。
【……】
膳堂升起袅袅炊烟。
“明明感觉刚吃过啊。”就练了一小会儿舞。
肚子却适当的咕噜了一声,提醒她应该去补充体力了。
至少饥饿感这件事证明自己还好好的活着。
霓裳倚在修竹上。
她不知何时归来的,轻盈的站在那里,随着修竹摇摇晃晃。
竟然似与那修竹融为一体。
指尖把玩着一片翠绿竹叶。
“控制心,不是控制动作。”
“忘记外物,你太在意铃铛了。”
皎皎抹去额角的汗珠,拿出几块绿豆糕,“师姐,要吃吗?”
霓裳摇了摇头,看着她草草咬了两口。
控制心吗?
她反复回忆着写在流风回雪上的总纲。
初习云门十二姿,袖纳清风始通脉。
步虚声里学垂手,剑气初凝系春风。
她咬了两口绿豆糕。
应潮珮端了一碗杏仁奶上来。
“霓裳师姐,那个1029减19,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霓裳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自己想。”
她指尖轻弹,竹叶化作一道绿光别入皎皎发梢。
皎皎鼓了鼓脸颊。
她一边啜饮一边摆弄活字钉。
忽然灵光一闪。
粉红活字钉被抛在空中。
瞬间拼出了一个Fn+F4的组合键。
心有灵犀!
“指扣玄键封声浪,铃止剑喑万籁枯!”
刹那间万籁俱静。
皎皎动了动手脚。
发现本来一首响个不停的铃铛安静了下来。
竟然,真的有用欸!
她马上快乐的跑了起来,杏黄裙摆飞扬如蝴蝶,却不见铃声。
可这静默只维持她绕着灵泉跑了一圈就破功。
应潮珮轻轻咦了一声。
皎皎小心翼翼的迈步,铃铛一响。
感觉自己像一只蹒跚学步的小鸭子。
走到小目轩门口时。
皎皎感觉自己像一串风铃。
哪怕随便一阵风动,就会响个不停。
“完了……”
她哭丧着脸,努力回想着流风回雪的身法。
后面传来霓裳的笑声;“真是个傻孩子。快去吧。”
她指尖轻轻一弹。
皎皎身上的铃铛便变得平平无奇起来。
她尝试着摇了摇,欣喜的发现这吵闹的铃铛好像睡着了!
“这静默只能保持一刻钟。”她笑吟吟的补充:“用膳要快。”
如果一刻钟没有吃完饭的话。
就会响个不停。
皎皎急忙加快了脚步。
兴许是因为到得早,膳堂比昨日清冷一些。
皎皎首接窜进包厢。
淼淼今天准备的是一道翡翠虾饺。
让人食欲大动。
“叮。”
皎皎按住左腕的铃铛。
……啊啊啊。
【大概每一刻钟会解禁止一个铃铛的样子。】
皎皎一边慌张的咬着虾饺,一边和碎砚嘀咕考题的事情。
这件事情……是在让人……
她绞尽脑汁也没想出什么关键。
穿越也没有变聪明。
能不能不要谜语人啊!
嘀嘀咕咕的吃完饭,走出膳堂时,看见角落里正坐着一对年轻道侣。
少年剑眉星目,少女相貌平平。
皎皎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微微发烫的媒氏印信。
上面浮现出两个名字。
【陆秀儿,24岁,缘线:3红2青1金】
【方复学,25岁,缘线:1赤】
“这是?”皎皎咬唇。
上次见到还是适婚男女的目录判定。
现在却己经成了彩色丝线。
是因为剪掉过萧鸿德缘分线引发的关系吗?
还因为天命骰的影响?
她鬼使神差的走向那对璧人。
媒氏印信在掌心微微发热。
流风回雪的身法悄无声息的展开。
刚才解封的一个铃铛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他却没有在意。
她瞥了一眼媒氏印信。
后面浮现的名字都是各种颜色的缘线。
颜色各有不同。
瞬间心念一动。
这是——命运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