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星话锋微顿,看向皎皎,薄唇勾出一丝轻嘲笑意。
“这沧溟蛟珠,方既晓留在手里也是祸害。”
“不如做个顺手人情给你,反正他手上没了东西,又有谁敢说他给侧夫人用的不是沧溟蛟珠?”
他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封存着蛟珠的玉盒边缘。
声音清脆。
“甚至……大可说他从霓裳手里拿到的,一开始就是沧溟长子的蛟珠。”
“是霓裳设局诓骗了他。”
至于为什么给侧夫人用了来路不明的蛟珠。
中间的盘算就只有方既晓自己心知肚明了。
皎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他敲击玉盒的手指吸引。
那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
手背上隐约可以看见淡青色的血管脉络蜿蜒。
这敲击的动作,倒是凌寒霄少有的习惯。
只是凌寒霄做来,总是带着冷冽果断的命令。
此刻阿星做来,却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轻佻。
指尖起落间,仿佛带着无情的的钩子。
好像妖魔在撩拨人心。
这种漂亮的手。
对于自己这种手控,真是一种折磨啊。
什么钓系渣男啊!
“不过怎么样啊?”
看着他拖长了声音钓自己胃口,皎皎还是忍不住上钩。
阿星嗤笑一声,带点儿洞悉一切的嘲弄;“中间么,九成九是九幽君那个坏胚算计。”
“他自然能认出你身上的通幽宝钱是凌寒霄给的。”
“说不得啊,”他微微欠身,凑到皎皎身边,分享秘密似的低语;“他还以为凌寒霄借你之手,找他要这沧溟蛟珠呢。”
“这不就趁着你开口,巴巴的将东西送进来了。”
如果能够借皎皎的手。
真的孕育出凌寒霄的血脉。
九幽君求之不得。
少年脸上忽然掠过一丝古怪的笑意。
眼睛从皎皎指尖略过她小腹,最后转开。
我偷凌寒霄的蛟珠给你生孩子……!
他敲击冰盒的动作节奏乱了两下,索性停下。
皎皎立刻想起九幽君开的那些关于凌寒霄子嗣的离谱赌盘,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好阴险的老登!”
这么说,这蛟珠也是九幽君算计的一部分!
她紧张的看着那个小小的玉盒。
感觉里面装着洪水猛兽
想起凌寒霄评价九幽君不择手段。
那人确是舌灿莲花。
但是他的不择手段有时候更像阳谋。
他太清楚你想要什么,然后将你想要的东西摆在面前。
不动声色地推着你,走向他预设的方向。
这蛟珠白给。
却让皎皎觉得像烫手山芋。
用吧,总感觉背后有阴谋。
不用吧,又实在亏得慌。
阿星忽然懒洋洋地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垂珊瑚耳钉。
在她的脸颊上飞快地啾了一下。
皎皎像被烫到,粉白的小脸瞬间涨红。
伸手就去推他,咬牙道,“你正经点!说啊,这蛟珠你到底用不用?”
少年笑意温柔的流淌开,带着点戏谑。
又似乎藏着一丝隐秘的探究:“小娘就这么想要孩子么?”
只是不知为何,皎皎隐约感觉到一丝苦涩。
她偏头看向阿星,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又快又重,几乎要蹦出来,“想要的。”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地对上阿星的视线。
无论是在没有丝毫线索回去的现世。
还是现在这个光怪陆离,无比诡谲残酷的修真界。
孤零零如同浮萍一般的感觉实在太过孤独。
让她对拥有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充满了某种近乎偏执而急切的渴望。
看着面前神色无比认真的皎皎,阿星脸上那惯有的漫不经心的笑容微微一滞。
他似乎极轻地低咒了句什么,唇瓣无声开合。
凌渡尘不知不觉对皎皎种下的心魔执念。
将心里最隐秘的恐惧和欲望放大十倍百倍……
真是重伤两年无暇他顾,让他混水摸鱼做成了死局。
更何况,皎皎心底本就存着这份浮萍般无所依凭的孤独感。
在经历过青云祭坛那等濒死绝境后,这份渴望只会更加焦灼。
如同溺水之人,拼命想要抓住一点实在的依靠。
就算离开了水中,依然会死死的抓住水中浮木。
他收敛了那份随意的姿态,认真地回望着眼前的小姑娘。
“小娘你还小呢~!”他似乎都犹豫着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你知道凌寒霄的血脉代表着什么吗?”
皎皎扁了扁嘴:“啊?”
是我的孩子!又不是他一个人的!
看着她这样,阿星笑着摇了摇头,伸手将小葫芦从她手里收了回来。
那个小葫芦看起来很小,却很能装。
他摇了摇葫芦,漫不经心的笑道;“多少人会看着他。”
“血脉,天赋,修为,性情,礼仪,处事——”
皎皎:……懂了,爹是007超级社畜加班狂。
所有人都会想看卷王之王的继承人。
到底有多能卷是吧。
“这样一个孩子,会将你牢牢的一辈子都捆在……”
“不是的。”皎皎鼓起脸颊,陡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眼睛异常明亮;“如果我的孩子,有梦想又有天赋,又足够努力,成为了含笑哥那样顶天立地的人物,当然很好。”
“但是她如果没什么理想,想要和我一样做一条咸鱼,每天吃吃饭睡睡觉种种花也很好。”
“再说了——”她掰起手指,感觉有点起雾,氤氲着微冷的香气。“即便是他没有那样惊世骇俗的天赋,只要她平平安安的长大,不去祸害别人,我就会为她感到骄傲。”
发带飘摇。
“你看淼淼,瑶花青他们,不也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皎皎认真的:“陆断锋种田,傲狠……天天当狗卖萌。你听说过吗?人活着的主线任务,其实就是为了找一间能够不流失热量的屋舍,和每天搞到……”
她寻思了一下2000大卡热量到底应该怎么说,然后想起了阿星在天元殿的阳春面。
“每天三大碗热腾腾的阳春面!”
“其他的都是自己探索选择的生活!”
“我的孩子不一定要和含笑哥一样厉害啊!”
“也许会有其他有天赋又足够努力的孩子,成为维护和平的光啊!”
阿星怔了怔。
在最低的生存保证后。
其他都是自己的选择。
在这个生存基础之后。
才谈得上选择什么样的生活。
他随即又笑吟吟的开口;“说不准将来会遇到会比我那便宜冰山好上不知道多少的人,又何必——”
皎皎又伸手捂住他的嘴。
这次阿星没有伸舌头舔她掌心。
他只是一双星眸沉静如水,认真又带着点复杂难辨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