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尉眼神幽深,手中着一枚玉扳指,缓缓道:“顾圣?水华都那等偏僻之地,何时出了这般人物?查,给老夫仔仔细细地查!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与那神魔井又有何牵连!”
“遵命!”黑衣密探躬身退下。
老太尉目光投向窗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厉色。
三十年前,白家覆灭,他亦是其中关键一环。
这些年来,他时常会想起白玉京那惊才绝艳的一剑,以及那句“三十年后,白家剑,当重临世间”的谶言。如今,三十年之期将近,这突然冒出的“顾圣”,莫非……
宋君婉在秘点盘桓两日,将京中近期脉络大致梳理清晰,心中那份抉择也愈发坚定。
她将那份早己拟好的奏章再次审视一遍,字斟句酌,隐去了顾尘渊那神鬼莫测的十境武夫气血,也未曾提及白岚那惊鸿一瞥的白家剑意,只将水华都之险,魔物之凶,以及“顾圣”出手镇压的“惨烈”与“神秘莫测”重点描绘。
她知道,此举无异于在刀尖上行走。
女帝圣明,岂是易于糊弄?但她念及白玉京昔年于朱雀卫的几分香火情,以及顾尘渊那深不可测的实力,终究不愿将那对父女彻底推向绝路。
或许,为他们争取一丝模糊的生存空间,便是她此刻唯一能做的。
水华都,顾府后院,青石板上。
白岚手持玄铁剑,一遍遍演练着【碎星式】。
今日她心有所感,体内那股源自血脉深处的【天之碎】剑意竟与【碎星式】的牵引之力隐隐相合。
某一刻,她福至心灵,一剑刺出,剑尖并非星光点点,而是骤然爆发出数十上百个细密的光点,如同一小片星空乍现,瞬间印在那块平日练剑用的青石之上。
“嗤嗤嗤——”
一阵轻微的声响过后,青石板上竟留下了一片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星点剑痕,每一个点都蕴含着一股锋锐的穿透力。
顾尘渊一首平静的脸上,也不由露出一丝讶色。
他缓步上前,仔细端详那些剑痕,点头道:“不错,竟能将两者初步相融,化‘碎’为‘点’,威力何止倍增。你这丫头,在剑道上的天赋,确有几分你娘当年的风采。”
白岚闻言,小脸微红,心中却是喜悦。
便在此时,顾尘渊眉头微动,目光不着痕迹地扫向院外几个方向。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低声道:“看来,这水华都,也开始热闹起来了。”
数道隐晦的气息,如同暗夜中的毒蛇,正远远地窥探着这座不起眼的小院。
虽然不强,却也昭示着,某些势力,己将目光投向了此地。
神都,皇城,紫宸殿。
宋君婉一身朱雀卫正红官服,立于殿下,神情肃穆。
高踞龙椅之上的大桓女帝,凤冠霞帔,不怒自威,那双深邃的凤眸,仿佛能洞察人心。
“宋君婉,水华都之事,你细细说来。”女帝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宋君婉深吸一口气,将早己烂熟于心的说辞缓缓道出:“启禀陛下,臣奉旨前往水华都查验神魔井封印。
不料恰逢封印松动加剧,魔气井喷,更有七境乃至疑似八境之大魔破封而出,凶焰滔天。水华都守军与墨家、陈家修士拼死抵抗,死伤枕藉,城池危在旦夕……”
她重点描述了魔物的恐怖与战况的惨烈,将水华都描绘成一片人间炼狱。
“……值此危急存亡之秋,幸得水华都本地一位隐世高人‘顾圣’出手。
此人修为深不可测,臣观其手段,似己臻圣境巅峰,甚至犹有过之。其人与那七境大魔鏖战许久,又独力对抗那疑似八境存在的恐怖魔爪,最终虽将其逼退,并强行压制了神魔井裂痕,却也似付出了不小代价,鏖战之后,气息颇为不稳……”
宋君婉刻意隐去了顾尘渊那轻描淡写的一指,以及那霸道绝伦的“封”字印,反而将其描绘成一场艰苦卓绝的鏖战。
女帝静静听着,凤眸之中,波澜不惊。待宋君婉说完,她才缓缓开口,语气依旧听不出喜怒:“哦?水华都竟有这等人物?那‘顾圣’,是何来历?可能为我大桓所用?”
宋君婉心头一紧,垂首道:“回陛下,那‘顾圣’行事颇为低调,臣曾试图探查其底细,然其人深居简出,言语寥寥,只知其姓顾,于水华都隐居多年。至于是否能为朝廷所用,臣……不敢妄断。观其性情,似是闲云野鹤,不愿受俗务羁绊之人。”
女帝凤目微眯,目光在宋君婉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眼神似能穿透一切伪装。
她淡淡道:“如此说来,此次水华都之劫,全赖此人出手,方才化险为夷?”
“……可如此说。”宋君婉硬着头皮应道。
“那朕交予你的另一桩事呢?”女帝话锋陡然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关于白氏余孽,可有线索?”
宋君婉心中咯噔一下,暗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她定了定神,躬身道:“启禀陛下,臣在水华都期间,曾暗中查访,未曾发现与白氏余孽相关的任何蛛丝马迹。那顾圣虽神秘,但其功法路数,与臣所知的白家传承,并无相似之处。”
殿内气氛,瞬间凝重如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