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河水灌入鼻腔时，林羽下意识将苏瑶托得更高。地下河水流湍急，黑暗中只能凭本能判断方向。苏瑶的身体像冰块一样冷，唯有手腕处微弱的脉搏证明她还活着。
"坚持住...就快到了..."林羽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作战服的重量拖着他下沉。
前方出现一丝微光。林羽拼尽最后力气向光源游去，终于在肺里的氧气耗尽前冲出水面。他们被冲到了一处废弃排水口，生锈的铁栅栏己经被河水冲垮了一半。
林羽拖着苏瑶爬上水泥平台，立即检查她的生命体征。呼吸微弱但规律，瞳孔对光有反应，皮肤下的蓝色荧光脉络比之前淡了些。最奇怪的是，她身上没有任何插管或手术痕迹，仿佛那些实验从未发生过。
"不可能..."林羽轻轻擦去苏瑶脸上的水渍，"培养舱里的明明是你..."
远处传来警笛声。林羽强撑起身体，将苏瑶背起，沿着排水管爬向地表。出口处是一片芦苇荡，远处能看到滨海新区的灯光。这里离军方基地至少二十公里，暂时安全。
林羽摸向口袋，龙鳞勋章还在。他按下勋章背面的隐藏按钮，三短两长——这是向老部队发送的紧急求救信号，只有"龙魂"小队的人能识别。
半小时后，一辆没有牌照的越野车悄无声息地停在芦苇荡边缘。车窗降下，露出一张黝黑的脸。
"卧槽！龙王？"驾驶员瞪大眼睛，"总部说你叛变了！"
林羽认出了这个声音——杜克，他在叙利亚救过的通讯兵。"说来话长。我需要个安全屋。"
杜克看了眼林羽背上的苏瑶，脸色变了变："上车。我知道个地方。"
越野车在乡间小路上颠簸前行。林羽用杜克车上的急救包简单处理了伤口，同时留意着后座昏迷的苏瑶。她的睫毛偶尔颤动，像是随时会醒来。
"到底怎么回事？"杜克从后视镜里观察他们，"将军下令全军区通缉你，说你盗取绝密文件。"
"陈卫国的'凤凰计划'在用活人做实验。"林羽简短地说，"苏瑶是受害者之一。"
杜克吹了声口哨："我就知道那老狐狸不是好东西。"他拐上一条泥泞的小路，"这地方是我表哥的钓鱼小屋，连GPS上都没有记录。"
小屋隐藏在树林深处，简陋但干净。林羽将苏瑶放在唯一的一张床上，杜克则从壁橱里翻出干衣服和毛毯。
"我得回去了，不然会引起怀疑。"杜克递给林羽一部老式手机，"只能用三次，每次不超过三十秒。"
林羽点点头："谢谢。"
"别谢我。"杜克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了，最近小心穿红鞋的女人。情报处新来了个女魔头，专门对付叛逃人员。"
门关上后，林羽立刻检查了整个小屋。单间结构，前后两个窗户，壁炉旁堆着柴火，小厨房里有基础食材。足够他们躲上几天。
他生起火，煮了热水，然后坐在床边观察苏瑶。火光照亮她苍白的脸，那些曾经熟悉的轮廓如今看起来既亲切又陌生。林羽忍不住伸手，轻轻拂开她额前的一缕湿发。
苏瑶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林羽的手僵在半空。那是一双他朝思暮想的眼睛，可眼神却如此陌生——没有欣喜，没有爱意，只有困惑和警惕。
"你是谁？"苏瑶的声音嘶哑，身体下意识往后退，"这是哪里？"
林羽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我是林羽。你...不记得我了？"
苏瑶皱眉，目光在小屋内游移，最后回到林羽脸上："我应该记得你吗？"
火堆噼啪作响。林羽强迫自己保持冷静："你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苏...苏瑶？"她不确定地说，然后突然抱住头，"头好痛..."
"别强迫自己。"林羽递给她一杯温水，"你安全了，先休息。"
苏瑶小口喝着水，眼神逐渐清明："你救了我？从水里？"
林羽点头，注意到她的用词很奇怪——她说"从水里"，而不是"从河里"或"从实验室"。仿佛她只记得最后那个片段。
"我为什么会掉进水里？"苏瑶突然问。
"这是个很长的故事。"林羽斟酌着词句，"你先睡一觉，明天我们再——"
"不！"苏瑶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告诉我真相！我感觉...感觉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我忘了..."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林羽的皮肤，眼中闪烁着近乎绝望的急切。林羽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那把黄铜钥匙："认识这个吗？"
苏瑶的目光落在钥匙上，瞳孔骤然收缩。她的嘴唇颤抖着，吐出几个数字："7...2...1..."
林羽屏住呼吸："721是什么意思？"
"不...不知道..."苏瑶痛苦地摇头，"就是突然出现在脑子里..."
她伸手想拿钥匙，却在碰到钥匙柄上的龙纹时如触电般缩回。林羽敏锐地注意到她左手腕内侧有一个几乎淡不可见的针孔痕迹——记忆消除药物的注射点。他在特种部队见过太多类似案例。
"睡吧。"林羽轻轻按着她的肩膀让她躺下，"明天会好起来的。"
苏瑶似乎还想说什么，但疲惫最终战胜了她。不到一分钟，她的呼吸就变得均匀而绵长。
林羽轻手轻脚地走到窗前，用杜克给的手机拨了记忆中的号码。三声忙音后，对方接了起来。
"是我。"林羽低声说。
"老天，你还活着！"秦诗瑶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以为你——"
"我找到苏瑶了。"林羽打断她，"她还活着，但记忆受损。你们那边怎么样？"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信天翁破解了U盘。陈卫国要在三天后的市政供水系统维护日投放'凤凰药剂'，目标是让全市百分之三十的人口基因突变。"
林羽的血液几乎凝固："具体时间？"
"7月21日上午7点21分。"
721。林羽猛地看向熟睡中的苏瑶。这不是巧合。
"听着，"秦诗瑶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苏瑶的记忆可能不是丢失，而是被加密了。信天翁说陈卫国开发了一种记忆触发机制，特定密码可以唤醒特定记忆。"
"比如721？"
"很可能。还有，小心叶婉晴。她——"
通话突然中断。三十秒时间到了。
林羽放下手机，回到床边。苏瑶在睡梦中皱着眉头，像是在与什么无形的敌人搏斗。他轻轻擦去她额头的冷汗，注意到她的嘴唇无声地重复着三个数字：
7...2...1...
同一时刻，滨海市某地下设施。
秦诗瑶盯着突然黑屏的电脑，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信天翁在一旁的投影墙前踱步，墙上显示着"凤凰计划"的完整流程图。
"他提到苏瑶还活着？"信天翁的独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这不可能。所有测试体都应该——"
"但她就是活着。"秦诗瑶调出林羽最后出现地点的卫星图，"青河下游...这里有一片废弃的度假村。"
信天翁突然停下脚步："721...市政供水系统的总闸门密码就是721！苏瑶曾经在那里实习过！"
秦诗瑶立刻调出市政人员档案。果然，苏瑶大学期间曾在水务局实习三个月，负责档案整理工作。
"所以她可能知道投放点的具置..."秦诗瑶喃喃道。
信天翁猛地拍桌："我们必须立刻联系上林羽！苏瑶是阻止这场灾难的关键！"
秦诗瑶尝试回拨那个号码，却只听到忙音。她转向另一台电脑，调出杜克的军方档案："如果林羽用了龙魂小队的联络网，我们可以通过这个人的行踪..."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监控画面显示，杜克刚回到基地就被一队宪兵带走。
"他们发现了。"信天翁脸色阴沉，"陈卫国很快会锁定林羽的位置。"
秦诗瑶的手紧握成拳："我们得警告他们。"
"来不及了。"信天翁打开保险柜，取出一把手枪和几个弹夹，"我去引开他们，你继续破解U盘里的其他文件。重点是找到'凤凰药剂'的分子式。"
秦诗瑶摇头："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冒险。"
"丫头，"信天翁难得露出温和的表情，"你父亲把你托付给我时说过，你的价值远超过我们这些老骨头。"他指了指电脑，"那里有能救数百万人的钥匙。"
秦诗瑶还想说什么，电脑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屏幕上跳出一个加密文件，标题是《龙血样本采集记录》。
"这是什么？"她点开文件，随即倒吸一口冷气。
文件里详细记录了从林羽入伍起，陈卫国的人如何定期采集他的血液和骨髓样本。"龙血计划"根本不是简单的体能增强实验，而是在尝试制造一种能够改写人类DNA的"超级基因"。
"天啊..."秦诗瑶的指尖发抖，"他们一首在利用林羽..."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文件末尾的备注：【样本S-7（苏瑶）成功融合龙血基因，存活时间远超预期，证明基因适配理论可行】
信天翁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陈卫国不只是想控制军队...他想创造一支超级人类军队。"
秦诗瑶突然想到什么，调出苏瑶的医疗档案："如果苏瑶融合了林羽的基因...那她的DNA里会不会有'凤凰药剂'的抗性？"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明白了这意味着什么。
"必须尽快找到她。"信天翁抓起外套，"陈卫国会不惜一切代价抓她回去研究。"
秦诗瑶迅速打包所有数据到一个微型硬盘："我跟你一起——"
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安全屋暴露，B组己出发。坐标：东经121.47，北纬31.23。—K】
秦诗瑶立刻将坐标输入地图——正是青河下游那片废弃度假村！
"我们被监视了。"她警惕地环顾西周，"这个K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我们在找林羽？"
信天翁没有回答。他盯着那条短信看了很久，突然笑了："老狐狸...果然还活着..."
"什么？"
"没什么。"信天翁收起手机，"现在，我们分头行动。你去安全屋救林羽，我去准备撤离方案。"
秦诗瑶点头，迅速收拾装备。当她经过监控屏幕时，余光瞥见一个画面——苏瑶正坐在床边，用指尖在床单上画着某种复杂的符号。
那符号看起来像是一条龙缠绕着DNA双螺旋。
废弃度假村，钓鱼小屋。
林羽在黎明前的黑暗中突然惊醒。某种训练出的本能让他瞬间进入警戒状态——有人接近。
他悄无声息地移动到窗边，透过窗帘缝隙向外看。树林里至少有二十个全副武装的人影正在逼近，枪管上的激光瞄准器在晨雾中划出细密的红线。
"该死。"林羽低声咒骂，转身去叫苏瑶，却发现床上空空如也。
"苏瑶？"他压低声音呼唤，同时快速检查小屋各个角落。
厨房传来轻微的响动。林羽摸过去，看到苏瑶正站在冰箱前，手里拿着半瓶牛奶。她的眼神依然迷茫，但动作比昨天流畅多了。
"有人来了。"林羽简短地说，"我们需要立刻离开。"
苏瑶点点头，出人意料地冷静："后门出去三十米有艘船。"
"你怎么知道？"
"不知道。"苏瑶困惑地皱眉，"就是...突然想起来了。"
没有时间深究。林羽抓起应急背包，拉着苏瑶向后门移动。就在他们踏出门槛的瞬间，前门传来爆破声！
"跑！"林羽推着苏瑶冲向树林。
子弹呼啸着从耳边飞过。林羽回身几个点射，听到至少两声惨叫。苏瑶跑得出奇地快，仿佛身体记得某种本能的逃生路线。
他们穿过灌木丛，果然看到一艘旧渔船系在河边。林羽砍断绳索，将苏瑶推上船，自己则回头掩护。
追兵己经不足五十米。林羽瞄准最前面的几人扣动扳机——咔。没子弹了。
他正准备抽出军刺做最后抵抗，河对岸突然响起引擎轰鸣。一辆黑色越野车冲破树丛，车门猛地打开。
"上车！"一个女声大喊。
秦诗瑶？
林羽没有犹豫，抱起苏瑶跳入河中。子弹在水面激起无数水花，但他们己经潜到船底，借着掩护游向对岸。
越野车旁，秦诗瑶端着突击步枪向对岸扫射。当林羽拖着苏瑶爬上岸时，她立刻打开后门："快！"
三人刚上车，秦诗瑶就一脚油门冲了出去。后窗玻璃被子弹击碎，但很快他们就驶出了射程。
"你怎么找到我们的？"林羽喘着气问。
秦诗瑶从后视镜看了眼浑身湿透的苏瑶，眼神复杂："有人通风报信。"她递给林羽一部手机，"信天翁要跟你说话。"
林羽接过手机，同时注意到苏瑶正盯着秦诗瑶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解读的情绪。
"喂？"
"听着，小子。"信天翁的声音沙哑急促，"苏瑶的记忆是关键。陈卫国的人在追捕你们，因为她的DNA里有'凤凰药剂'的抗性基因。"
林羽看向苏瑶，后者正无意识地在车窗雾气上画着那个龙与DNA的符号。
"我们现在去哪？"他问。
"滨海老城区，青龙巷721号。"信天翁说，"那里有你们需要的所有答案。"
721。林羽和秦诗瑶在后视镜中对视一眼，同时明白了这个数字的含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