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斌撞开休息室门的动静惊得化妆镜前的助理手一抖,眉笔在苏绾眼下晕开一道浅棕痕迹。
她却半点没恼,含着软糖偏头看过去——那男孩额角挂着细汗,运动外套拉链只拉到胸口,手机屏幕在掌心亮得刺眼。
“姐!你上热搜了!”小斌喘得像刚从片场跑到停车场又折回来,指尖戳着屏幕递到苏绾眼前,“我刷到的时候都懵了,这视频根本不是工作室做的,是网友自发剪的!”
苏绾含着糖的嘴角慢慢扬起,目光落向手机。
画面里,她穿着十八线商演的廉价礼服在商场走秀,镜头突然切到巴黎红毯上高定裙摆扫过台阶的特写;被营销号P丑图的路透混着她在首播里教奶奶挑菜的片段;最后是今早兰诗官微的声明截图,配文是炸响的“反杀”二字。
“他们终于看懂我了。”她轻声说,喉间的软糖甜得发腻,像把前世那些酸涩都泡进蜜罐里。
指尖轻轻划过视频进度条,看到弹幕如潮水涌过“原来她真的在一步一步往上爬”“五年前的黑料都是假的吧”,忽然想起前世被全网骂“耍大牌”时,也是这样的深夜,她缩在经纪人助理都走空的保姆车里,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恶评,眼泪砸在发烫的玻璃上。
“赵记者刚才在后台连线说呢!”小斌手忙脚乱翻着另一个界面,“他说这些剪辑号都是独立账号,没接过推广!还有条评论——”他突然放大屏幕,“看这个,点赞破百万了!”
苏绾凑过去。
评论区最顶的那条写着:“以前总说国民妹妹要天真要讨喜,现在才懂,真正的国民妹妹是能自己从泥潭里爬出来,还把泥潭踩成垫脚石的人。”
化妆间的空调突然“嗡”地响了声,苏绾摸出纸巾擦掉眼下的眉粉印子。
镜子里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藏着把淬了火的刀——前世她死在林知夏买的“抑郁症自杀”通稿里,那时候全网都在说“果然作精没好下场”,可谁知道,她枕头下还压着没来得及交的养老院费用单,给奶奶治白内障的手术预约单,还有半张没吃完的药。
“知夏姐!”隔壁化妆间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助理的尖叫透过隔板刺进苏绾耳朵。
她漫不经心咬碎嘴里的软糖,听着那边摔东西的动静——林知夏的骨瓷杯该是第三回砸墙了,上回在慈善晚会,她也是这样摔了赞助商送的翡翠镯子,转头就买通狗仔拍“真性情”通稿。
“查!必须给我查清楚是谁泄的密!”林知夏的声音带着尖锐的颤音,“周律师那个实习生?呵,当我是傻子吗?苏绾那狐狸尾巴,早该在《国民妹妹》节目组就被我揪断!”
苏绾的手机在此时震动,是节目导演李涛的消息:“下午录制提前二十分钟,准备下。”她勾了勾唇,把手机塞进助理递来的手包。
路过道具桌时又顺走颗软糖,这次是葡萄味的——顾砚说过,甜的东西能让人记起值得留恋的事。
《国民妹妹》录制现场的聚光灯亮起时,苏绾注意到李涛站在导播台边,手指无意识敲着台沿。
这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前世她被黑得体无完肤那天,他也是这样敲着台本说:“苏老师,观众想看到真实的你。”然后镜头切出了她“甩助理耳光”的“未播片段”——后来才知道,那是林知夏买通场务剪进去的。
“最近网上有很多关于你的剪辑视频。”李涛举着提词卡,目光在她和镜头间游移,“你觉得这些视频能代表真实的民意吗?”
苏绾歪头笑,发梢扫过锁骨:“当然不代表呀。”她故意拖长尾音,像个被问懵的小姑娘,“毕竟真实的人设......”尾音突然收住,眼尾微微上挑,“不需要剪辑。”
现场突然安静得能听见摄像机的运转声。
导播台的红灯闪了闪,切到了观众席——前排几个举着“苏绾加油”灯牌的女生眼睛发亮,手忙脚乱擦眼泪。
李涛的喉结动了动,刚要开口,苏绾又补了句:“不过至少说明,观众己经不愿意再被骗了。”
后台监控屏前,林知夏捏着保温杯的指节泛白。
杯身的冰水珠顺着指尖往下淌,在定制高定裙上晕开块深色水痕。
她盯着屏幕里苏绾微扬的下巴,突然想起五年前在试镜室,那女孩也是这样站着,被副导演骂“没灵气”,却偏要抢她的角色。
“立刻联系水军!”她猛地转身,助理怀里的文件“哗啦”掉了一地,“带节奏说剪辑是买的,买热搜压下去!”
“知夏姐,公关群......”助理哆哆嗦嗦举起手机,“小斌那个粉丝号又混进来了,刚把我们的计划截图发微博了!”
林知夏抢过手机,屏幕上明晃晃的截图刺得她眼睛疼——“19:00买#苏绾买热搜#,20:00带#国民妹妹滤镜碎了#”。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突然听见手机提示音,点开是苏绾的新动态:“有些人总想让我回到五年前,可惜......”配图是两张对比照,左边是素人时期在奶茶店打工的照片,右边是今早巴黎红毯的生图,锁骨上的钻石项链闪着冷光。
评论区瞬间炸了。
“五年前她在奶茶店端奶茶,现在在给高定走秀,这叫回得去?”
“当年说她耍大牌的营销号呢?出来解释下为什么奶茶店老板说她每天最早到最晚走!”
“林知夏的公关费该涨了,毕竟要堵的嘴越来越多。”
苏绾窝在保姆车的真皮座椅里,看着手机上的评论轻笑。
小斌的消息弹进来:“姐,林知夏的人刚才去查我IP了,不过我用了十个跳板,他们找不着。”她回了个摸头的表情包,又点开微信——顾砚的对话框停在半小时前:“影后今天赚够买奶茶的钱了吗?”
她刚要打字,手机突然响起,是陈总的号码。
“苏小姐,”陈总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董事会临时加了决议,要为你单独打造‘星轨’系列广告,主题是......”他顿了顿,“破茧。”
挂断电话时,保姆车正好停在公寓楼下。
苏绾仰头靠在座椅上,窗外的霓虹灯在玻璃上投下斑驳光影。
风从半开的车窗钻进来,吹得她耳坠轻晃——那是顾砚上周在古董店淘的,说“影后需要点能照见光的东西”。
“叮——”手机又响,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国民妹妹》特别首播场,明晚八点,李涛。”
苏绾盯着屏幕,嘴角慢慢扬起。
她摸出包里最后一颗软糖,剥开糖纸时,瞥见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眼睛亮得像淬过火的星子,和五年前在奶茶店擦杯子时的光,一模一样。
与此同时,二十公里外的顶楼办公室里,林知夏盯着手机里苏绾的动态,指尖在大理石桌面划出刺耳声响。
她抓起加密手机,按下那个存了三年却从未拨过的号码。
“喂。”对面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擦过金属。
林知夏深吸一口气,喉间溢出冷笑:“我要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