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春夜带着几分料峭，苏绾裹着羊绒大衣下保姆车时，小芳正攥着手机戳她胳膊：“苏姐，我刚刷到林知夏工作室发的通稿——”手机屏幕亮得刺眼，“你看这个标题，‘林知夏确认出席巴黎时装周，唯一亚洲面孔聚焦东方美’。”
苏绾低头扫了眼，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阴影。
她伸手把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还带着飞机上抹的玫瑰护手霜香气：“急什么，她越急着划清界限，咱们越要往她跟前凑。”
小芳张了张嘴，到底没再说话。
两人踩着红毯后台的地毯往里走时，金属门突然被人从外推开，赵记者挤进来时肩头还沾着金粉，显然刚从主会场溜过来。
他把手机往苏绾面前一递，屏幕上是个聊天记录截图：“林知夏团队买通了主办方，说要把你从官方嘉宾名单里撤下去，只给三十秒走秀时间。”
苏绾垂眸看了眼，忽然笑出声。
她伸手拍了拍赵记者肩膀，指腹蹭到他西装上的金粉：“赵老师帮我个忙——等会儿我走红毯时，麻烦用你的镜头多拍我举手机的样子。”
赵记者愣了愣，随即点头：“明白。”他退出去时，门轴发出轻响，把后台的喧嚣隔在门外。
小芳凑过来，看着苏绾从化妆箱里摸出支哑光口红：“苏姐，你真打算就穿这件？”
苏绾正对着镜子涂口红，镜中映出她身上那件藕粉色连衣裙——不是高定，是她上个月接的快时尚代言款，裙角还别着枚珍珠胸针，是顾砚前几天塞给她的“见面礼”。
她歪头把胸针摆正：“咱们不是要当'普通女孩'吗？
高定穿在身上太沉，不如这件自在。”
后台的广播突然响起：“林知夏女士，红毯时间还有五分钟。”
苏绾透过幕布缝隙望出去，林知夏正踩着水晶鞋从化妆间出来。
她身上的高定礼服是银灰色的，裙裾像银河倾泻，脖子上的钻石项链在灯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随行的造型师举着补光灯跟在身后，助理捧着备用头纱，活像众星捧月的公主。
“苏姐，该你了。”场务掀开幕布，脸色有些尴尬，“主办方说时间紧，您...就走三十秒吧。”
苏绾把手机塞进手包，指尖在包扣上轻轻一按：“行啊。”她踩着细高跟往外走时，听见场务在背后小声嘀咕：“本来还以为兰诗要捧新代言人，现在看来...”
红毯的聚光灯突然打下来时，苏绾眯了眯眼。
她看见林知夏正站在红毯尽头的采访区，举着香槟杯朝镜头微笑，周围的记者几乎要挤成一团。
而她脚下的红毯，此刻空得能听见自己的鞋跟声。
“三、二、一——”
苏绾在心里数到零，突然从手包里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
首播界面跳出来的瞬间，她听见后台小芳倒抽一口凉气。
她对着镜头歪头笑，发梢被夜风吹得微微：“姐妹们，我现在在巴黎时装周的红毯上。”她往前走了两步，高跟鞋碾过红毯上的金粉，“可能很多人觉得，能站在这里的都是穿高定、戴珠宝的大明星。
但今天我穿的，是上个月接的快时尚代言款——”她转了个圈，裙角扬起小小的弧度，“普通女孩省两个月钱也能买到的裙子。”
镜头里突然涌入大量弹幕。
苏绾瞥见“苏绾好真实”、“这才是我们能学的穿搭”之类的评论刷过，脚步顿了顿：“其实我想说，站在世界舞台上的，从来不该只有一种样子。”她走到红毯中央时，抬头看向两侧的记者区，赵记者举着相机对她比了个大拇指，“就像现在，我站在这里，你们在看我——”她晃了晃手机，“而手机另一端，有千千万万个和我一样的女孩在看。”
三十秒过得比想象中快。
苏绾走下红毯时，听见身后此起彼伏的快门声。
她低头看手机，首播间人数己经冲到了两百万，弹幕还在疯狂滚动：“原来红毯不是高定专属！”、“苏绾好敢说！”、“这才是国民妹妹该有的样子！”
小芳举着手机冲过来，屏幕上是刚刷新的热搜：#苏绾巴黎红毯首播#排在第一，#普通女孩也能上红毯#紧随其后。
她眼睛亮得像两颗星星：“苏姐！陈总刚才发微博了！”
苏绾接过手机，陈总的账号最新动态是张合影——她穿着藕粉裙子站在陈总身侧，背景是红毯的灯光。
配文是：“我们的代言人，不需要任何标签也能发光。”评论区己经盖了几万层，顶置的是陈总自己的回复：“兰诗下季度广告，就拍普通女孩的红毯梦。”
晚宴厅的水晶灯亮起时，苏绾正端着香槟杯站在落地窗旁。
窗外是塞纳河的波光，她看着手机里顾砚发来的消息：“刚才的首播，我看了十七遍。”嘴角刚扬起，身后就响起甜腻的女声：“姐姐今天可真出风头。”
林知夏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她换了件酒红色晚礼服，耳坠随着转头的动作轻晃，却掩不住眼底的冷：“我还以为，被压了三十秒时间，你会哭着跑后台呢。”
苏绾转身，杯沿轻轻碰了碰林知夏的酒杯。
香槟泛起细小的泡沫，她笑眼弯成月牙：“毕竟啊——”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努力的人，总会被看见的。”
林知夏的手指在杯柄上收紧，指节泛白。
她正要说话，远处突然有人喊她的名字。
她扯出个假笑：“姐姐慢慢看风景，我先过去了。”
苏绾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人群里，低头抿了口香槟。
甜腻的酒液滑过喉咙，她摸出手机给顾砚回消息：“有人要生气了。”
手机震动几乎是立刻传来：“需要我帮你收点利息吗？”
苏绾笑着把手机揣回包里。
这时小芳举着个牛皮信封挤过来，信封上没有寄件人地址，只写着“苏绾亲启”。
她捏了捏，里面似乎有纸张的触感。
“刚有个穿黑风衣的男人塞给我的，说是回国后再看。”小芳皱了皱眉，“会不会是...黑粉？”
苏绾指尖在信封封口处轻轻一挑。
月光透过落地窗落在她脸上，把她眼底的兴味照得清清楚楚：“拆开看看。”
信封里滑出一张照片，上面是兰诗总部大楼的夜景。
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字：“想知道兰诗的秘密吗？”
苏绾捏着照片的手顿了顿，抬头时正看见林知夏在宴会厅另一头盯着她。
对方见她望过来，立刻端起酒杯露出标准微笑。
夜风掀起窗帘的一角，把照片上的字迹吹得沙沙作响。
苏绾把照片重新塞进信封，指尖无意识地摸着封皮。
她知道，这场由红毯掀起的风浪，不过是个开始。
而真正的暗潮，才刚刚漫过脚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