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深紫色天鹅绒床单怀抱着少女窈窕的身体,希瑟塔侧身而卧,把身躯融入了这片柔软的海洋。
她仅着一袭松垮的白色吊带睡裙,衣料随意地垂落,勾勒出她胸前曼妙的曲线。
黑夜渐渐变沉,辗转反侧,希瑟塔却无论如何也不能睡着,她索性半坐起来,睡裙的吊带不经意间滑落,露出光洁白皙的香肩与锁骨的曲线。
“又失眠了……”
房门是关着的,没有谁会在这时候进来,这让希瑟塔感觉安心不少。
平日在王宫里,她总是按照王族苛刻的规矩要求自己,衣着一丝不苟,言行举止中彰显血族的高贵,无时无刻不端着架子。只有像现在这样独处的时候,她才会露出略微放松的表情。
在莫尔娅回来之后,希瑟塔更是提高了警惕,绝不允许自己在莫尔娅面前有丝毫疏漏。
因为,她知道自己目前还无法胜过那个女人。
她曾经在王权阁会议上,对王都卫兵改制一事公然反驳了莫尔娅,原因有二:一是因为这件事严重地危害到国王和她的利益;二是因为此事牵涉利益众多,她可以利用众大臣各自的心思,把莫尔娅的提案反驳回去。
这只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举措,但也引起了莫尔娅更高度的敌视与猜忌。
莫尔娅究竟有多么戒备自己,希瑟塔再清楚不过了。允许她参与王权阁会议,已经是莫尔娅最大程度的容让。
如果往后再贸然行动的话,莫尔娅一定会抓住机会,彻底把她从斯德亚特身边消除。那样的话,自己失去了唯一的靠山,那个呆板的国王也没有人可以依赖了。
因此,后来的一段时间里,经过再三思量,希瑟塔决定稍微明哲保身一些,非必要情况,不再与莫尔娅产生正面的冲突。
她一边想着,一边把手按在枕头上,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摸到了那只熟悉的小兔子玩偶。希瑟塔将玩偶捧起来,爱惜地抱在怀里。
话虽是这样说,对于莫尔娅打算继续与瓦里瓦旦战事的决策,希瑟塔还是难以避免地感到担忧。
虽然人类方面的起义已经基本被伯爵和其他贵族平定,但躁动的民心从未因此平息,如果在这个时候选择恶化与敌国的仇恨。
“起义军人类方……与有正式政府组织的人类方……两边联合起来的话。”
要真的落到那步田地,莫尔娅这么做,也许会把整个安塞尔斯国推向深渊。
“呵,可笑,身为血族公主,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希瑟塔自嘲的苦笑了一下,抱紧了怀中的小兔子,指尖温柔的抚摸着兔子的耳朵,沉重的心情这才好了一些。
困意终于袭来,她将布偶举到面前,看着它圆溜溜的眼睛,脑海中浮现出银发少女的身影。
她轻轻捏了捏它。
然后,嘴唇吻了一下。
“晚安。”
她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小声说。
——
黑夜漫漫无边,在天空遥远的另一端,一个夹在深山里的小村庄内,垂着水滴的小木板房里,猫耳少女坐在烛光摇曳的床边,手里拿着针线。
床前的小木凳上放了一堆棉花,还有几片褪了色的黄色麻布,菲尔捏着那些布料,正在缝着一只兔子形状的玩偶。
“大概是……这样子吧?真麻烦,苏绫那家伙当初到底怎么做的呀!”
她有些不满地抱怨着,把那只做的有些粗糙的兔子举向天空。
从山谷里出来后,起义小队成功撤离了原来的据点,并利用对地形的熟悉,甩掉伯爵派来的追兵。
虽然如此,由于没有足够的粮食和物资,一行人跋涉了几天的山路,渐渐的,一些年纪大的人和孩子已经开始体力不支,又过了几天,开始有人掉队了。
这个时候,他们遇到了一个愿意接纳他们的无名小村庄,村庄虽然不大,但由于在起义初期的时候,一些较大型的起义团体曾经在此地做过宣传,再加上常年饱受血族的压迫,村民们对参加起义的他们都比较包容,愿意为他们提供暂时歇脚之地。
这样,这只小型的起义队伍才保住了最后一丝生机。
食物的问题算是暂时解决了,但是秋天越来越寒冷,大家的保暖也成了严重问题。
菲尔不敢暴露自己曾是王宫女仆的身份,担心众人对血族的仇恨会迁怒于自己,于是她谎称自己是皇都一个裁缝的女儿,并主动请缨为大家缝制冬衣。
好在,周围的村民们都很淳朴,没有多少人怀疑她,这样,菲尔才在这个团体里被接纳了下来。
今天也是忙着为他们工作的一天。
夜深人静的时候,菲尔总是忍不住回想自己在王宫里的生活。
每每回想起那天,菲尔就感觉后悔不已。苏绫把亲手缝好的小兔子送给她,而她却听信了卡珊娜的怂恿,把玩偶扔到了废弃场。
那时候的苏绫,一定很伤心吧。
说到底,城堡里也只有苏绫一个人对自己这么好。
身边不管是杜丽还是卡珊娜,都只是些泛泛之交,菲尔很清楚那些人从来没有把她当做真正的朋友。当然,她也一样,王宫就是个利益交织的大网,每个人都用虚伪的客套话维系着表面的关系。
这就是规则,女仆的生存规则。
就算是看上去最温柔体贴的蒂伊,也不过是演技更为精湛的演员。菲尔讨厌蒂伊,说到底,只是因为嫉妒蒂伊比她更加善于利用规则,获得了更高的地位。
就是在这样的世界里,出现了一个打破规则的人。
那个少女打破的不仅是她的生存法则,也是菲尔一直以来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明明被她陷害,却在希瑟塔面前帮她解围,还不计前嫌的重新和她成为朋友,愿意再一次相信她和卡珊娜。
菲尔很清楚,这份善意绝不是没有戒心或者愚昧单纯,只是苏绫希望和她们好好相处,想要信任她们罢了。
那个少女,在发现自己被陷害之后,极短的时间内就察觉到真正的主使者是塞班,并且在希瑟塔面前委婉地把塞班拆穿,救下了自己。假使不是因为她初来乍到,想必自己当初也没有那么容易能陷害得了她。
手上的小兔子还有最后一针就收工了,菲儿左看右看,还是觉得和苏绫送给自己的那只并不太像。
其实在那天之后,她偷偷瞒着卡珊娜回到废弃场,想要把那只兔子找回来,但是找了老半天,一无所获,只能败兴而归。
“苏绫,还能再见到你吗?”
如果,只是如果,她还有机会再见到苏绫的话,不知能否请她再为自己做一只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