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河镇西巷的土地庙蛛网密布,门楣上的 "土地神" 匾额斜挂着,露出底下斑驳的 "丐仙祠" 三字。陈墨舟用讨饭棍撬开神像底座时,小顺子正蹲在巷口望风,破棉袄口袋里装着从丐仙祠顺来的灵米,那是刚才在乱葬岗追兵身上搜出的战利品。
"墨哥,这石头比王记粥铺的蒸笼还烫!" 小顺子摸着发烫的底座石砖,指尖传来细密的灵力震动,像极了吞灵钵合璧时的共鸣。陈墨舟没答话,掌心的狼头印贴着石砖上的狼头浮雕,缺角碎玉在袖中发烫 —— 这是三百处丐仙祠中离青河镇最近的一处,也是地图上标记为 "乞儿脐" 的灵脉节点。
石砖突然翻转,露出深不见底的密道。陈墨舟握紧吞灵钵,碗底的青河灵脉图在此处呈现漩涡状,三百处标记中,代表西巷丐仙祠的红点正疯狂闪烁。他想起合璧时看见的幻象:镇北军斥候在废墟中搭建祠堂,用断刀刻下 "丐仙祠" 三字,每笔都蘸着自己的血。
"跟紧了,别碰两侧石壁。" 他叮嘱小顺子,讨饭棍前端泛起青芒,照亮密道两侧的浮雕 —— 不是仙门常见的祥云瑞兽,而是乞丐们的日常:有人用破碗接雨水,有人在雪地打滚躲避追兵,每个画面下方都刻着小字,"乞儿之智,在污在贱,在仙门不屑之处"。
下行百丈,密道尽头突然开阔。陈墨舟的草鞋踩在温润的玉阶上,西周悬浮着拳头大的光茧,每个光茧里都裹着片残破的竹简,竹简上的符文在吞灵钵靠近时自动重组,竟拼成 "污衣藏剑,乞儿握灵" 八个大字。
"墨哥,看!" 小顺子眼尖,指着中央石台上的骸骨。那具骸骨身着补丁摞补丁的丐服,右手握半块丐仙令,左手蜷曲成捧碗状,腰间玉牌在灵茧光芒中清晰可见 ——"仙途最贱是乞儿",七个古篆刻得歪歪扭扭,像是用断刀刻了又改。
陈墨舟走近,发现骸骨膝头放着本皮质手札,封面用金线绣着狼头,却己残破不堪。他小心翼翼翻开,褪色的墨迹在吞灵钵青光中显形:"天顺帝三年,余率八百弟兄退守西巷,以乞灵根引动青河灵脉,建此丐仙祠。仙门笑我等卑贱,却不知,最贱之血,能淬最利之剑。"
"是镇北军的百夫长手记。" 他低声说,指尖划过手札里的断刃剑诀残页,与之前在祖宅获得的玉简相互印证,"他们用自己的灵根当引子,把祠堂建在灵脉节点上,就是为了让后世乞儿能随时唤醒乞灵根。"
小顺子突然指着骸骨腰间的玉牌:"墨哥,这字...... 和你掌心的印子好像!" 陈墨舟点头,狼头印此刻正与玉牌共鸣,他看见幻象:百夫长临终前咬破手指,在玉牌上刻下 "仙途最贱是乞儿",转身又投入战斗,手中握的不是长剑,而是讨饭的破碗。
"乞灵根......" 他摸着骸骨手中的丐仙令,突然明白老乞丐说的 "暗藏的灵根" 是什么 —— 每个乞丐体内都沉睡着乞灵根,平时如破碗般卑微,遇强则强,遇辱则刚,专克仙门的纯净灵根。
密道外突然传来瓦片碎裂声,小顺子脸色一变:"是上清仙宗的踏雪靴!" 陈墨舟将手札塞进怀里,吞灵钵在掌心旋转,碗底的三百处标记中,西巷红点周围突然亮起七道橙光 —— 是附近的乞儿暗桩被激活了。
"小顺子,去敲三下破庙的钟。" 他将丐仙令塞进男孩手中,"记住,敲完钟就躲进粪坑,咱们乞儿的活路,从来不在正面对抗。" 小顺子点头,像只灵活的小耗子钻进暗角,手中的丐仙令发出微弱的青光,正是唤醒乞灵根的信号。
三道白衣修士破窗而入,腰间玉牌刻着 "上清执法",领头者手背有道剑疤,正是三天前在乱葬岗逃脱的漏网之鱼。"陈墨舟,你以为躲进老鼠洞就能逃?" 他冷笑,掌心云纹法印亮起,"仙宗有令,凡与镇北余孽相关的乞儿,一律......"
"一律怎样?" 陈墨舟打断他,故意将破碗举在胸前,碗沿缺角反射的灵茧光芒刺得对方眯眼,"一律斩尽杀绝?就像二十年前斩我爹娘那样?"
修士的剑疤突然抽搐,陈墨舟知道,这是斩仙毒发作的征兆 —— 当年参与青河之战的仙门修士,体内都被种下了因果,如今吞灵钵合璧,正是清算之时。他施展出断刃剑诀第六式 "乞耻式",这是结合手札内容自创的招式,专揭对方伤疤,引动体内毒素。
"你...... 你怎会知道!" 修士惊惶失措,云纹法印在体内毒素冲击下寸寸崩裂,"那是仙宗秘辛......"
"秘辛?" 陈墨舟逼近,讨饭棍上的青芒此刻如毒蛇吐信,"我娘临终前,把断刃插进你师兄的丹田时,可是清清楚楚告诉了我 —— 你们用斩仙毒断我军灵根,用洗髓露毁我凡胎,却忘了,乞儿的灵根,是从你们的毒血里长出来的!"
话音未落,密道外传来三声闷钟响 —— 小顺子成功敲响了破庙钟。陈墨舟感觉丹田处的真灵碗突然震动,西巷附近的乞儿暗桩正在苏醒,他们体内的乞灵根,正顺着丐仙令的青光,与吞灵钵共鸣。
"快看!" 小顺子从粪坑暗道里钻出来,指着窗外,"巷口的老吴头、粥铺的王婶,还有桥头的瘸腿李...... 他们手里的破碗在发光!"
陈墨舟望去,果然看见七个熟悉的乞儿身影站在雪地中,他们手中的破碗都泛着微光,碗底暗纹与吞灵钵如出一辙。老吴头咳嗽着举起碗,碗沿缺角处竟飞出细小的青芒,正是乞灵根初醒的征兆。
"原来如此......" 他看着骸骨手中的丐仙令,终于明白镇北军的真正布局 —— 每个丐仙祠不仅藏着兵器功法,更重要的是能唤醒方圆百里乞儿的灵根,让最卑贱的乞儿,也能成为仙门的噩梦。
"杀了他们!" 上清修士怒吼,却发现自己的灵气正在被乞儿们的破碗吸收。陈墨舟抓住机会,施展出 "万丐吞灵阵",这是手札中记载的禁术,以吞灵钵为阵眼,引动所有乞灵根共鸣。
七个乞儿同时举起破碗,碗口对准修士。陈墨舟感觉有无数条细线从碗底延伸出去,连接着每个乞儿的丹田,他们体内沉睡的乞灵根,此刻如久旱逢甘霖般疯狂吸收灵气。
"不可能......" 修士看着自己的金丹期灵根逐渐透明,声音里带着哭腔,"你们不过是群臭乞丐......"
"对,我们是乞丐。" 陈墨舟走到他面前,缺牙在灵茧光芒中闪着冷光,"但我们的破碗,能盛你们的灵气;我们的乞灵根,能吞你们的高傲;我们的丐仙令,能召天下乞儿共饮这碗仙途血酒。"
修士轰然倒地,化作凡人。陈墨舟转身,看见七个乞儿正敬畏地看着他,他们手中的破碗还在发光,碗底暗纹己与吞灵钵完全同步。老吴头颤抖着开口:"小墨,你...... 你真的是镇北王的后人?"
"不,我是乞儿。" 陈墨舟举起吞灵钵,碗中倒映着七个乞儿的身影,"和你们一样,是讨饭的乞儿,是被仙门逼得走投无路的乞儿,只是......" 他指向骸骨腰间的玉牌,"只是我们的乞灵根,被老王爷藏在了破碗里,现在该让它醒了。"
小顺子突然指着骸骨的手,原本握着丐仙令的手指正在松开,半块令牌飞向陈墨舟,与他手中的合璧。刹那间,整个丐仙祠的灵茧同时炸裂,露出里面的玉简、兵器,还有叠得整整齐齐的污衣战甲 —— 那是用乞儿的破布与灵脉丝线缝制的,每道补丁都藏着防御仙术。
"穿上吧,各位。" 陈墨舟捡起战甲,递给最近的王婶,"这是镇北军的污衣战甲,能让仙门修士看不见我们的灵根,能让我们在最脏的地方,开出最利的剑。"
当七个乞儿穿上战甲,破碗在他们手中变得轻盈,碗底暗纹连成一片,形成微型的吞灵钵虚影。陈墨舟感觉丹田处的真灵碗突然壮大,那是乞灵根共鸣的力量,是镇北军 "乞儿一体" 的真正含义。
"现在,咱们该去下一处丐仙祠了。" 他看着吞灵钵碗底亮起的下一个红点 —— 城南的破窑,那里住着三十多个乞儿,"小顺子,你带王婶他们去收灵米,我去破窑唤醒更多弟兄。记住,咱们乞儿收东西,只收仙门的赃物,只拿百姓的欠条,因为......"
他指向骸骨腰间的玉牌,七个乞儿同时念出那行字:"仙途最贱是乞儿 —— 但贱乞儿的剑,能斩尽天下不公。"
走出丐仙祠时,西巷的乞儿们第一次挺首了腰杆。他们手中的破碗不再是讨饭的工具,而是镇北军的兵器;他们身上的污衣不再是耻辱的标记,而是乞儿的战甲。陈墨舟看着他们,突然想起老乞丐说过的话:"镇北军的乞儿,从来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碗粥里的千万粒米,是破碗边的千万道缺角,合在一起,就是能盛天的乾坤。"
城南破窑传来打斗声时,陈墨舟正带着小顺子踏过结冰的水沟。他摸着怀里的手札,上面最后一页写着:"若后世乞儿得见此书,切记:仙途贵显,我偏求贱;仙法华丽,我偏求脏;仙门要斩我灵根,我偏让灵根在污衣下,长成最利的剑。"
他抬头,看见破窑上方飘着上清仙宗的云纹旗,却听见里面传来熟悉的讨饭小调 —— 那是青河镇乞儿们自创的歌谣,此刻混着灵力波动,竟成了破阵的战歌。
"小顺子,把丐仙令举起来。" 他嘴角勾起,缺牙在暮色中闪着微光,"让仙爷们看看,咱们乞儿的祠堂秘境,到底藏着多少他们看不懂的乾坤 —— 藏着三十万英魂的期待,藏着天下乞儿的脊梁,藏着能让仙途变色的,碗中剑。"
当丐仙令的青光映亮破窑时,陈墨舟看见窑内的乞儿们正用破碗砸向修士,他们的动作笨拙,却带着孤注一掷的狠劲。他握紧讨饭棍,棍头的青芒此刻己化作三尺长剑,剑身上刻满了从祠堂秘境中获得的符文,每道符文都在诉说着镇北军的不屈:"乞儿不死,战碗不碎,仙途虽险,破碗当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