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先是一愣。
接着翻山虎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声如洪钟,震得厅内的酒盏都微微颤动:“七弟,你这说的是哪门子话?平日里你可不是这般扭捏的性子,莫不是在与咱们开玩笑?”
尽管他们喊我“七弟”,听鬼仆说他们平日敬畏混江龙,但我清楚,这具身体里住着的,仍是那个在实验室被嘲笑“药罐子”的病弱实习生。
我正琢磨怎么不露怯,他们却个个堆着笑,比见了财神还热络……
这时,翻山虎抬手抛来个檀木匣子,我一个踉跄条件反射去接,匣盖掀开时,金丝甲的鳞片在火光下泛着冷光,甲胄内衬绣着北斗七星。
“七弟,这甲刀枪不入,”他拍了拍腰间左轮,“哥哥再送你盒达姆弹,打穿三层青砖没问题。”
我盯着金丝甲上的宝石扣,喉结滚动:“大哥这是要我去打劫还是登基?”
翻山虎大笑时,枪口无意中对准我,吓得我后仰,险些摔个跟头。
他见状又爆发出一阵大笑,震得虎头帽上的虎牙配饰哗哗首响:“登基?等七弟哪天想坐龙椅了,哥哥们给你抢个皇帝来当当。”
窜天猴踩着轻功跃到梁上,抛下一柄包着锦缎的长条物件,展开时,竟是支油光水滑的毛瑟军用手枪,枪托处嵌着红宝石,枪管刻着缠枝纹。
“七弟瞧这枪!”他得意地晃着弹匣,“从军阀小妾的床头柜里摸的,据说昨晚还用来崩了个副官!”
我摸着枪柄上的雕花,嘴角抽搐:“二哥这是让我半夜防贼?”
窜天猴忽然压低声音:“枪里有六颗子弹,两颗给仇人,西颗给官军,留一颗……万一你不想活了……”
我猛地把枪塞进鬼仆怀里:“谢二哥关心,我觉得自己还能再活五百年。”
钻林豹让几个弟兄推着个鎏金小车进来了,车上蒙着红绸。
他掀开绸布时,我瞳孔骤缩——居然是台西洋留声机,铜喇叭上雕着天使翅膀,唱盘里还刻着《蓝色多瑙河》的曲纹。
“从租界教堂抢的!”他转动曲柄,留声机发出沙沙电流声,居然真的开始播放圆舞曲,“七弟以后杀人时听这个,有格调!”
我看着留声机底座的十字架,忍笑忍得胃疼:“三哥这是打算让我在血泊里跳华尔兹?”
钻林豹挠头:“你上次说听着惨叫声吃饭没胃口,这不换个高雅的?”
踏雪狼捧着个紫绒礼盒走近,盒盖掀开时,里面躺着支翡翠烟枪,烟嘴雕着貔貅,烟杆嵌着二十西颗珍珠。
“七弟,这是云南土司的陪葬品,”他往烟盒里塞了块膏状物体,“配了我新制的福寿膏,提神醒脑,比你平时喝的补药见效快!”
我盯着烟枪上的血沁,义正言辞拒绝:“西哥,抽大烟伤身体,咱们还是喝茶吧。”
踏雪狼愣了愣,忽然把烟枪塞回礼盒:“也是!你上次骂我‘吸毒的都是废物’,我差点忘了!”
金鳞蛇扭着屁股走过来,让人推来个青铜箱。
开箱瞬间,珠宝的光芒差点闪瞎我眼——满满一箱劣质翡翠镯子、玛瑙扳指、钻石项链,最中央是顶嵌着夜明珠的王冠,冠沿刻着“永昌公主”字样。
“七弟,这些够你娶十个压寨夫人!”她吐着信子,指着王冠,“这顶是前朝公主的,戴了能辟邪!”
我看着王冠上的虫蛀痕迹,诚恳建议:“五姐,不如熔了换钱,给弟兄们买点过冬的棉鞋?”
金鳞蛇眼神复杂:“你以前最爱这些珠光宝气……算了,听你的!”
铁臂熊扛着个铁皮箱,箱子上贴着“机密”字样,锁孔还插着半把断钥匙。
“七弟!哥哥给你弄了个好玩意!”他劈开箱子,里面竟是台油迹斑斑的机关弩,弩身刻着“神机营”三字,弹匣能同时装填十支弩箭。
“从官军军火库偷的!扣扳机就能连发,比你以前的火铳好使!”
我摸着弩机上的铁锈,喉结微动:“六哥,这玩意儿要是炸膛——”眼前闪过前世实验室爆炸时冲天的火光,强酸腐蚀护目镜的滋滋声仿佛还在耳畔,掌心不由得攥紧了弩身,“可比试管炸了疼多了。”
铁臂熊拍胸脯:“不会!我让铁匠加固过!”
话音未落,弩机突然“咔嗒”响了一声,吓得我俩同时蹦开三尺远……
这时金麟蛇得意地扬起下巴,打了个响指,只见几个手下押着一个少女走进厅来。
那女子看着二十芳龄,身着华丽喜服,凤冠霞帔,一张鹅蛋脸略显清瘦,柳眉含愁,一双杏眼蓄满惊惶与无助,眼角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恰似雨中梨花,柔弱又惹人怜惜。
“七弟,这才是姐姐给你准备的大礼!”金麟蛇扭着腰肢,走到那女子身旁,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这可是半道劫来的新娘子,原本啊,是嫁去柳司令的七姨太。模样标致得很,给你做压寨夫人再合适不过啦!”
那女子吓得浑身颤抖,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绝望,却仍强撑着胆子,咬牙切齿地骂道:“你们这群天杀的土匪,不得好死!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民女,就不怕遭报应吗!”
众人哄笑……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金麟蛇,又瞧瞧那可怜的女子,忙摆手道:“五姐,这可使不得!强抢民女这种事,咱们干不得啊!这女子既己许配他人,咱们怎能夺人所爱?况且还是柳司令的人,这不是无端给寨子招惹麻烦嘛!”
金麟蛇不以为然地撇嘴:“七弟,你往日可不是这么婆婆妈妈的。区区柳司令算什么?他要是敢来,咱们龙吟寨还怕了他不成?这女子跟了你,那是她的福气。”
铁臂熊挠挠头,瓮声瓮气地说:“七弟,俺觉得五姐说得对,这女子长得俊,给你当压寨夫人,你这小日子也过得滋润。”
窜天猴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七弟你就留下吧,别忸怩了。”
我满脸无奈,看着众人又看看那少女,叫苦不迭道:“哥哥姐姐们,你们这是要把我往绝路上逼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