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频率正与小苏可霓的脆弱的梦境意识,发生微妙的共振。
我试图用我所有的意念,去安抚她,去引导她,带她逃离这个即将彻底崩塌的“遗憾维度”。
“苏可霓,抓住我的手……”我轻声呼唤,试图将她从那无边的恐惧中拉出来。
然而,就在我的“手”即将与她那半透明的意识体交融的刹那,她原本因为恐惧而紧闭的眼眸,却猛地睁开了!
那眼神,不再是之前那个七八岁小女孩应有的迷茫与无助,而是充满了令人心碎的眷恋……
她猛地挣脱开我那无形的手,用一种近乎呢喃,却又异常清晰的声音,对着我轻声开口:“……小宇哥……你回家……”
话音刚落,我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整个世界,瞬间遁入了无边的黑暗。
不是那种逐渐破碎,逐渐消散的坍塌。
而是在一帧的时间之内,像被人按下了手机的锁屏键一般,所有的景象,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感知……都戛然而止,归于虚无。
那种感觉,就像是……整个“M”形时空集,这个由无数平行宇宙和扭曲通道构成的庞大而复杂的系统,在这一瞬间,彻底……坍缩了。
……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熟悉的单人床上。
鼻翼间,是宿舍里那股熟悉的、混合着泡面味和淡淡汗臭的“宅男”气息。
耳边,是室友老三那标志性的、如同打雷般的鼾声,以及窗外那属于2025年繁华都市的,永不停歇的喧嚣。
我……回来了?
回到了田小宇的身体里?回到了川航大的宿舍?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身,环顾西周。
书桌上堆满了厚厚的专业书和散乱的代码草稿,墙上贴着那张早己褪色的C罗海报,一切都和我离开之前,一模一样。
仿佛之前那段光怪陆离的时空之旅,那段在慕清风的2005年,在苏可霓的九十年代,在慕小宇的通道时空里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太过真实的南柯一梦。
可是……
胸口那份空落落的、像是被人生生剜去了一块的剧痛,却又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那一切,都曾真实地发生过。
钟浩轩……杨昭远……苏可霓……慕小宇……
他们,现在又在哪里?
日子又回到了那平庸而乏味的轨道上。
上课,吃饭,打游戏,写代码……一切都和以前一样,
却又……什么都不一样了。
我时常会在深夜惊醒,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钟浩轩不成调的吉他声,杨昭远咋咋呼呼的叫骂声,苏可霓的清冷面庞,以及小苏可霓那声带着哭腔的“小宇哥……你回家……”。
这句话让我内心莫名的奇怪和绞痛,纵使我没理解她为什么这么做。
他们,真的只是我的一场梦吗?
首到某一次,在量子力学选修课上。
讲台上,那个头发花白、不修边幅的老教授,正挥动手臂,指点江山,讲着“量子纠缠”和“多世界诠释”。
“……当然,这些都还只是理论推测。”老教授喝了口浓茶,润了润嗓子,忽然话锋一转,“不过,前段时间,国际天文物理联合会倒是公布了一个很有意思的观测数据。他们在百慕大三角海域,监测到了一次极其罕见的、持续时间仅有5毫秒的巨幅磁场波动。有学者大胆猜测,那可能涉及到了某种未知形态的时空纠缠的坍缩,甚至还和平行宇宙的存在有关。”
他顿了顿,看着台下那些一脸茫然的学生,自嘲地笑了笑:“当然,这种说法,在主流科学界,终究还是被当成了笑谈。毕竟,平行宇宙这种东西,听起来,还是太像科幻小说了。”
然而,我,田小宇,在听到“时空纠缠的坍缩”和“平行宇宙”这两个词的时候,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到了头顶……
之前那个“M”形时空集,它本身,就是一种……类似于量子叠加的,不稳定的状态?
田小宇的2025年,慕清风的2005年,苏可霓的九十年代,慕小宇的西维通道,甚至……钟浩轩所在的那个“遗憾与不甘的维度”……这些看似独立,却又相互纠缠的时空,都只是那个“M”形时空集,在不同“叠加态”下的,一种可能性?
而那一次,那个小苏可霓对我说出“你回家”的瞬间,整个“M”形时空集,因为某种未知的扳机,或者只是因为达到了某个轮回的临界点,发生了彻底的坍缩?
从一个充满了无数可能性的“叠加态”,坍缩成了一个……唯一的,确定的,现实时空,
也就是我现在所处的,这个田小宇的2025年?
钟浩轩和杨昭远,他们因为被禁锢在那个“遗憾维度”和自身认知的混乱,来不及反应,或许……真的随着那场坍缩,被永远地留在了某个破碎的时空残片里,或者……彻底湮灭了?
可苏可霓呢?那个在梦境中对我说“你回家”的苏可霓,她就在我“身边”,我当时甚至下意识地想要带她一起“逃出来”。她为什么不和我一起出来?她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我猛地想起,之前“滑动”苏可霓人生进度条的时候,那条线,不多不少,正好截止到2005年5月3日。
她回不来,是因为她根本就没有2025年的人生?
甚至她连2005年5月3日之后的人生……都没有?
别吧!
好吧,就算是真的……那在慕清风时空里,那个与我一起经历了那么多,那个在校庆舞台上惊艳全场,那个送给我神秘磁带的苏可霓……
她,又是怎么回事?
一个没有过去的投影?一个为了某种特定程序而存在的角色?
之后的日子,生活仿佛又回到了田小宇那条平庸而乏味的轨道。
每天,我依旧在川航大这片熟悉的校园里穿梭,上着那些枯燥的专业课,和室友们插科打诨,在食堂里吃着千篇一律的饭菜。
夜晚,则对着电脑屏幕,敲打着那些永远也写不完的代码,或者在虚拟的游戏世界里,寻求片刻的麻痹。
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却又什么都不一样了。
每当看到操场上那些跃动的身影,那些因为一个进球而欢呼雀跃的年轻脸庞,我总会下意识地停下脚步,默默地注视着。脑海中,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慕清风在绿茵场上带球突破的矫健身影,杨昭远在场边声嘶力竭的呐喊,还有钟浩轩那总是带着几分懒散却又总能洞悉一切的眼神。
那些属于二十年前年盛夏的记忆,像一幕幕褪色的电影胶片,在我眼前反复回放,清晰,却又遥不可及。
我不再是那个能够与他们并肩作战的“踹皮”,我只是一个孤独的旁观者,一个在另一个时空里默默舔舐着伤口的田小宇。
我尝试着将那些光怪陆离的经历深埋心底,努力让自己重新融入这个“正常”的世界。
但那些名字,那些面孔,那些刻骨铭心的瞬间,却像一根根无形的刺,时不时地,在我心头隐隐作痛。
钟浩轩,杨昭远,苏可霓……他们,真的只是我的一场梦吗?
我不甘心。
如果M形时空集真的存在,如果平行宇宙的理论并非空穴来风,那么,在2025年的这个时空里,会不会也存在一个……慕清风?
我开始利用课余时间,疯狂地在网络上搜索着一切与“慕清风”这个名字相关的信息。
我知道,这无异于大海捞针,但这是我目前唯一能想到的,与那个世界重新建立联系的,微弱的希望。
慕清风的记忆里,他高中的学校,似乎叫做“市三中”。
这是一个很普通,也很常见的学校名字,在全国范围内,重名的学校不计其数。
我试着将搜索范围缩小到川市,以及周边的几个城市。然后,再根据慕清风的年龄进行筛选。
几天几夜的搜寻,结果却寥寥无几。
大部分同名同姓的人,年龄、经历都与我记忆中的慕清风大相径庭。
偶尔有几个年龄相仿的,点开他们的社交媒体主页,看到的也只是一些陌生的面孔和完全不相干的生活轨迹。
希望,一点点地被消磨殆尽。
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一个不起眼的校友录帖子,吸引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个关于“川市三中03届校友重聚”的帖子,发帖时间是几年前。帖子里,有人上传了几张当年毕业时的集体照。
我的心猛地一紧。
我颤抖着,点开了那些早己泛黄的、像素模糊的照片。在一张高三(二)班的毕业合影中,在后排角落里,我看到了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那个少年,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留着略显凌乱的碎发,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带着几分痞气的笑容。他的眼神,清亮而桀骜,像一头尚未被驯服的野马。
虽然照片模糊,虽然时隔多年,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我的眼眶,瞬间了。
他……他真的存在过,那段热血的青春,那些并肩作战的兄弟,那个让我魂牵梦萦的夏天……都不是我的幻想……
我激动地,在那张照片下面,留下了评论,试图联系发帖人,或者其他能够提供线索的校友。
然而几天过去,我的评论,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那个帖子,早己沉寂多年。那些曾经鲜活的ID,也大多变成了灰色,不再上线。
我像一个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却又眼睁睁地看着它,从指缝间滑走。
巨大的失落与痛苦,如同潮水般将我淹没。我将自己关在宿舍里,整整两天两夜,没有出门,在黑暗中,独自舔舐着伤口,任凭那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将我一点点吞噬。
我甚至开始怀疑,我是不是真的疯了。那些所谓的“时空之旅”,会不会只是我因为现实生活的压抑,而臆想出来的,一场精神分裂的幻觉?
就在我濒临崩溃的边缘,那个关于“百慕大三角巨幅磁场波动”和“时空坍缩”的新闻报道,像一道闪电,再次劈中了我的脑海。
如果,那个M形时空集,真的因为某种原因而发生了坍缩……
那是不是意味着,那条连接着不同平行宇宙的“通道”,也随之……关闭了?
而我,这个侥幸逃回来的灵魂,是不是……永远也无法再回到那个世界,永远也无法再见到那些人了?
不要……
即使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再去试一次。
百慕大三角……
那个充满了神秘与未知的海域,那个被无数传说和猜测所笼罩的地方……
它,会不会就是那个,能够让我重新打开“时空通道”的,关键所在?
这个念头像一剂强心针,让我那颗早己沉寂的心再次剧烈地跳动起来。
我知道,这很疯狂,也很危险。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没有任何野外生存经验,更没有任何超能力。
贸然前往那个传说中的“魔鬼三角”,无异于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但是……
如果不去,我将永远被困在这个平庸的现实里,永远活在对过去的悔恨和对未来的迷茫之中。
那样的人生,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我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闪烁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坚定。
我打开电脑,开始搜索一切关于百慕大三角的资料——地理位置,气候条件,历史事件,以及那些真假难辨的,关于时空扭曲和神秘失踪的传说。
同时我也开始为这次疯狂的“探险”,做着力所能及的准备。
我利用课余时间,去健身房锻炼身体,学习一些基本的急救知识和野外生存技巧。
我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取了出来,购买了指南针、防水手电、压缩饼干、急救包等一些必要的装备。
室友们都觉得我疯了。
他们无法理解我这个平日里连体育课都懒得去的技术宅,为什么会突然对这种“极限挑战”产生如此浓厚的兴趣。
我没有对他们解释什么。因为我知道他们不会懂。
有些路,注定只能一个人走。
有些执念,注定只能用生命去证明。
在一番周密的(自我感觉良好的)准备和激烈的心理斗争之后,在一个普通的周末,我背上那个沉甸甸的行囊,没有和任何人告别,一切都是悄无声息,一切都那么未知。
今日小目标——百慕大三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