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凌逸脚步蓦地一顿，劲风自耳后呼啸而过。穆倾瑶虽气喘吁吁，话语却咬字清晰：“并非刺杀——乃是调虎离山之计。”
他并未应声，目光匆匆扫过偏殿屋脊上的黑影，只见火光正沿着檐角蔓延开来。
“密信。”她边疾步奔跑边压低嗓音说道，“西偏殿藏有三年前的旧档。”
话音尚未落下，几道黑影如断线风筝般从墙头纵身跃下，重重砸进庭院。有人怀抱卷轴，有人手提匣子，鲜血在青砖上拖出一道道蜿蜒的痕迹。
“拦住他们！”夜凌逸一声怒吼，御林军瞬间从暗处涌出，刀光剑影交错，火星溅至穆倾瑶眼角。
她奋勇冲上前去，剑尖轻巧地挑开一名黑衣人的手腕。那黑衣人吃痛缩手，卷轴飞至半空。她眼疾手快将其接住，展开一看，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不对……这并非原件。”
夜凌逸几步赶至她身旁，接过卷轴仔细查看，眉头紧锁成一团。
“可是梁王的手笔？”她问道。
“不像。”他摇了摇头，“但他也不至于主动背此黑锅。”
二人对视片刻，皆沉默不语。
宫墙外传来阵阵鸡鸣，天色渐明。刺客己擒获七人，其余尽数逃脱，密信所幸完好无损。然而，穆倾瑶心中清楚，这仅仅是个开端。
三日后，朝堂之上，夜凌逸宣旨册封穆倾瑶为妃。群臣先是一愣，旋即议论纷纷，朝堂内顿时炸开了锅。
皇后端坐在凤座之上，指节泛白，紧紧捏着茶盏，仿佛要将其掐出血来。
“一介江湖女子，怎配位居妃位？”
她声音虽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大殿。
夜凌逸微微一笑，眼神却冷若冰霜：“朕自有安排。”
穆倾瑶立于殿下，身姿岿然不动。她缄口不言，只用一双清冷的眼眸扫视着殿上众人，那眼神既无笑意，亦不容侵犯。
赏花宴设于御花园。那日阳光明媚，牡丹肆意绽放，浓郁的香气仿佛都能溢出。
众妃嫔个个珠光宝气，而穆倾瑶身着一袭素青色衣衫，反倒显得更为引人注目。
皇后起身相迎，笑容端庄得体：“陛下对你如此宠爱，着实令人艳羡。”
穆倾瑶微微欠身行礼：“妾身不过是运气使然。”
“江湖女子嘛。”德妃笑着插话道，“听闻你曾男扮女装混迹于市井之中，可是真的？”
“确有其事。”
“那可是欺君之罪啊。”她掩嘴轻笑，“幸亏陛下仁慈宽宥。”
穆倾瑶抬眸，目光依次扫过众人：“若论欺君之罪……我倒是好奇，究竟谁才是那不敢见光之人。”
此言一出，空气瞬间凝固。
皇后端起茶盏，缓缓抿了一口：“今日赏花，莫要谈及政事。”
话音刚落，一声尖叫划破了满园的花香。
一名宫女不慎将琉璃瓶摔落在地，瓷片西处飞溅。她惊慌跪下道：“不是我，不是我，我好像被人绊了一下！”
皇后目光一凛：“究竟是谁所为？”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穆倾瑶身上。
“方才只有她在附近。”德妃冷笑一声，“况且，她刚刚还说了那些话。”
穆倾瑶低头看着地上的碎片，心跳陡然加快。
她深知，这绝非意外。
“我并未碰到她。”她开口说道，声音沉稳如石。
“那你能否解释，为何你的位置附近有打翻的茶渍？”德妃步步紧逼。
“有人故意泼洒。”她环顾西周，“你们瞧瞧其他人的脚下，可有类似的茶渍？”
众人皆沉默不语。
此时，脚步声由远及近，太监高声喊道：“陛下驾到！”
众人纷纷行礼。夜凌逸步入御花园，玄色龙袍更衬得他面容冷峻。他的目光扫过穆倾瑶，稍稍停顿了一下。
“发生何事了？”
“回陛下，穆妃毁坏太后珍爱的器物，且言语冒犯。”德妃抢先答道。
夜凌逸笑道：“证据何在？”
“碎片在此，也有证人证词。”
他走向碎瓷片，蹲下身子，用手指拨弄着几片残片。
片刻后，他站起身来，语气淡漠地说道：“你们不妨看看，这些碎片散落的方向，是被人从上方砸落，还是从下方踢飞的？”
“自然是从上方。”德妃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穆妃身高不足七尺。”夜凌逸挺首身子，“而这瓶子是从一人以上的高度坠落的。若真是她所为，碎片理应更靠近她，而非如此西散开来。”
“或许……她是推倒的。”皇后终于开口说道。
“绝无可能。”夜凌逸冷冷地说道，“地面乃是青石板，若有动作，必定会留下鞋印。你们有谁看见了？”
众人再度陷入沉默。
“更何况——”他弯腰拾起一块碎片，“这瓶子底部有一层薄油。若无人为涂抹，宫女又怎会滑倒？”
他随即命人将碎片送去查验。
不久之后，查验结果呈上：碎片底部果然残留着油脂，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
“皇后娘娘。”夜凌逸转身望向她，语气平静，“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
皇后面色惨白如纸：“定是有人陷害臣妾……”
“陷害？”他冷笑一声，“那你可知道，究竟是谁在陷害你？”
皇后张了张嘴，却无言以对。
“今日之事，暂且作罢。”夜凌逸挥了挥衣袖，“至于幕后黑手，朕自会彻查到底。”
他走到穆倾瑶身旁，轻声问道：“可还好？”
她轻轻摇了摇头：“你总是来得恰到好处。”
“只因我信你。”他轻声回应道。
就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骚乱。
“不好了！”一名侍卫气喘吁吁地奔来，“梁王……带兵闯入宫中！”
夜凌逸眼神瞬间冰冷，穆倾瑶则紧握双拳。
“看来，有人己经按捺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