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地车的引擎在雪壳下发出沉闷的嗡鸣,龙晓将车载加热系统调至最低,仪表盘上的能源指示灯己跳成橙色。唐泽云盯着导航屏上救援队足迹的热成像,那些淡红色的轨迹在冻土上蜿蜒成颤抖的生命线,最终消失在前方山脊的背风处。
“海拔上升300米,风雪会更强。”龙晓的战术手套在中控屏上划出冷光,“雷达显示山脊后有金属反应,像是临时搭建的避难所。”她突然猛打方向盘,极地车在冰面上滑出半弧,车头险险避开一截露出雪面的钢筋——那是坍塌教学楼的预制板,钢筋上还挂着冻僵的红领巾,像一面凝固的血色旗帜。
当他们驶上山脊时,暴风雪骤然加剧。唐泽云透过被冰晶覆盖的挡风玻璃,看到下方山谷里散布着十几个绿色的应急帐篷,帐篷之间用登山绳连接,绳网上挂满了冰棱。救援队的标志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旗面己被风雪撕成布条,却依旧绑在冻裂的旗杆上。
“他们在拆解太阳能板。”龙晓指着帐篷群边缘,几个穿橘红色救援服的人正趴在雪地上,用焊枪融化固定储能电池的冰层。其中一个人突然倒下,身体在雪地上滑出半米,旁边的同伴立刻扑过去,用身体挡住风,却没注意到自己的防寒服袖口己被冻在电池板上。
唐泽云抱着恒温箱冲下车,刺骨的寒风瞬间灌满领口。他刚跑了两步,就看到一个戴蓝色棉帽的小男孩从帐篷里跌出来,怀里抱着个铝制饭盒,饭盒里的雪水正在结冰。男孩没戴手套,手指冻得像紫萝卜,却还在努力用勺子敲碎盒里的冰疙瘩。
“别敲了!”一个戴红袖标的女队员冲过来,把男孩的手塞进自己怀里焐着,“王医生说过,体温低于32度不能碰冰水!”她的救援服肩部印着“龙国救援队”的徽章,徽章周围的布料己磨得发白,露出里面灰色的保暖层。
唐泽云走到他们面前,恒温箱表面的寒气与风雪交融,箱盖缝隙中渗出的雾气在他胸前凝成白雾。
“我是希望之城的唐泽云,”他的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你们队长在哪里?”
女队员抬起头,睫毛上的冰晶簌簌掉落。她看着唐泽云战术背心上的希望之城标志,又看了看他怀里的恒温箱,突然抓住他的胳膊:“希望之城?你们有热源吗?我们有三个伤员体温过低,王医生正在用包裹着发热贴的毛巾焐他们的脚”她的声音哽咽起来,“昨天夜里又走了一个,是为了去背幸存者,把自己的防寒服让给了孩子……”
这时,一个拄着冰镐的中年男人从最大的帐篷里走出来,他的救援服上沾满了冻硬的血痂,脸上刻着深深的风霜。“我是队长张健,”他看到唐泽云怀里的恒温箱,眼神闪过一丝希望的光亮,“你们是……”
“我是希望之城的城主。”唐泽云把一本证件递给张健。想了想说道:“我这里有极脉剂,是一种激活人类抗寒基因的基因药剂。”他将恒温箱放在雪地上,箱盖弹开的瞬间,-18℃的冷气蒸腾而出,在风雪中形成一道白雾。“敢不敢试试?”
张健蹲下身,手指颤抖着拂过药剂瓶上的标签,瓶身里的淡蓝色液体在应急灯光下轻轻晃动,像凝固的极光。
“王医生!”张健突然大喊着冲进了一个帐篷。
几分钟后,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从帐篷里冲出来,她的橡胶手套破了个洞,露出的手腕上有冻伤的红斑。当她看到极脉剂时,手里的注射器“啪”地掉在雪地上。
“真的!……真的有极脉剂这种东西……”王医生跪在雪地里,用冻僵的手去捡注射器,却怎么也捡不起来。“这可是国家基因研究中心主任曾院士,还有他所带领的研究团队整整七年的心血啊!”
唐泽云说着蹲下身,帮她捡起注射器,触碰到她手指的瞬间,那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土坯房里老妇人的手。
“先给那个敲冰疙瘩的孩子。”唐泽云指了指躲在女队员身后的男孩。王医生想起现在的绝境和张健给她看到证件点点头,用牙齿咬开药剂瓶的密封盖,将淡蓝色的液体吸入注射器。
男孩看着针头,眼里闪过恐惧,但当唐泽云握住他的手时,他突然安静下来,小声说:“叔叔,打完针能给奶奶带块热饼吗?她昨天说想吃甜的……”
唐泽云的心猛地一沉。女队员别过头,低声说:“他奶奶昨天为了护着他,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塞给了他……”
极脉剂注入男孩体内的瞬间,他打了个寒颤,随即脸上泛起红晕。三十分钟后,他突然挣脱女队员的怀抱,从帐篷里翻出一双稍大的羊毛靴套上,兴奋地在雪地上跳起来:“不冷了!叔叔你看,我能在雪地里跑!”他跑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又跑回唐泽云身边,把冻得硬邦邦的小手塞进他手里,“叔叔的手也冷,我给你焐焐。”
唐泽云看着男孩冻得发紫却努力温暖他的手,想起土坯房里老妇人把小女孩的脸埋进自己冻硬的棉袄里的场景。他蹲下身,把男孩紧紧抱在怀里,感觉到孩子身体里正在苏醒的热量,像一簇顽强的火苗。
张健看着这一幕,突然转过身,用袖口擦了擦眼睛。“唐城主,”他的声音带着哽咽,“我们在荣城救出了36个快活不下去的人,最小的才西岁,最大的七十岁。本来以为……本来以为撑不到见到中枢的人……”他指了指远处的帐篷,“里面有个老师,把自己的教材一页页撕下来,给孩子们当手纸用,她说不能让孩子们忘了字……”
龙晓从极地车里拿来备用的发热贴,分给救援队员。“太阳能板还能修吗?”她问正在焊接线路的队员。
那个队员抬起头,脸上全是焊渣烫出的疤痕:“主板冻坏了,但我们把储能电容和温控模块拆下来,接了个电阻丝做简易加热器,现在只能给伤员帐篷供暖。”
他指了指最大的帐篷,“里面有个孕妇,昨天夜里发动了,王医生说……说需要恒温环境……”
唐泽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把极脉剂分给重伤员,”他对王医生说,“剩下的我们带着去京都。”他看向张健,“你们这里有多少人能行动?”
“算上我,七个。”张健握紧冰镐,“其他人要么冻伤,要么为了保护幸存者累垮了。”他顿了顿,看着唐泽云,“唐城主,我知道极脉剂珍贵,但能不能……能不能再给我一支?我想带着幸存者们一起走,我答应过他们,要带他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