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下三十度的寒风如刀，刮过南半国废弃的光富州金融区。唐薇蜷缩在一栋玻璃幕墙早己剥落的写字楼残骸后，睫毛上凝结的冰晶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她数着对面楼顶狙击镜反光的频率——每七秒一次，说明追兵里至少有两名专业射手，使用的是白头鹰淘汰下来的M-24A狙击步枪，这种老型号在极寒环境下容易出现撞针冻结，但对方显然做了加热改装。
“薇薇，把这个戴上。”陈默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他正在拆解一块车载电池，的手指在低温下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
这个曾经在实验室里穿着白大褂、连烧杯都要摆放成黄金分割比例的科学天才，此刻脸上沾满油污，战术背心的夹层里塞满了备用零件，活像个移动的机甲维修站。
他递过来的不是保暖手套，而是一枚核桃大小的金属装置，表面刻着复杂的回路纹路。
“这是……”唐薇接过装置，冰冷的金属触感让她指尖一颤。她注意到陈默手腕上缠着的绷带渗出暗红血迹，那是昨天在废弃地铁站突围时，被武装分子的穿甲弹片划伤的。
“临时改的电磁干扰器，”陈默头也不抬，继续用牙咬开一根导线，“能屏蔽方圆三百米内的红外瞄准镜。但电池只能撑十五分钟，我们得在这段时间内穿过前面的‘锈蚀峡谷’。”他说话时，口中呼出的白雾在空气中迅速凝结成细小的冰晶，落在他凌乱的发梢上，像撒了一把碎钻。
唐薇将装置别在战术腰带外侧，动作熟练得不像个商界精英。她的定制西装早己换成耐磨的作战服，但剪裁依然勾勒出姣好的身形，只是袖口处露出的柳叶镖镖袋，与这身行头格格不入。
这是她唐家祖传的暗器功夫，父亲曾说“乱世之中，财可通神，亦可招祸，唯有技在身，方保周全”。此刻，镖袋里的十二枚柳叶镖只剩下三枚，每一枚都沾着昨夜突围时的血污。
“三月财团的人怎么会知道我们要走这条路？”唐薇低声问，目光扫过峡谷两侧锈蚀的高架桥。那里曾是南半国最繁华的交通枢纽，如今却像两具巨大的骸骨，随时可能在风雪中坍塌。
陈默终于抬起头，镜片上的防雾涂层己经失效，模糊的视线里映着唐薇紧绷的侧脸。
“他们的情报网渗透了三年。”他的拇指无意识着战术背心上的裂口，那里曾别着唐家实验室的金属徽章，“去年实验室突然出现的维修员、你助理电脑里的隐藏摄像头……甚至我导师退休前，都被收买了实验日志的备份权限。”
他声音发涩，像是吞下了一口碎冰，“日志最后一页的地铁分布图，不过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早就知道C4通道——毕竟‘苍狼’项目的第一笔研发资金，就来自三月财团安插在唐氏的内应。”
“他们吞并唐氏集团时，顺手拿走了我的实验日志。”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日志最后一页画着光富州的地铁分布图，标注了C4通道的伪装入口——那是我计划中‘苍狼’机甲的能源补给点。”
“苍狼”——这个名字让唐薇的心猛地一沉。那是陈默倾注了十年心血的外骨骼机甲项目，利用记忆金属和微型核聚变电池驱动，理论上能在极端环境下承载单兵突破重装防线。
但三月财团总裁崔胜元要的不是技术，而是将其改造成基因战士的载具，这与他们“用科技拯救生命”的初衷背道而驰。
“别担心，”陈默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伸手想帮她拂去肩上的积雪，却在中途停住，转而调整了她战术背心的卡扣，“核心数据芯片我己经藏好了。只要我们能活着到希望之城……”
他的话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沉闷的爆炸声。不是常规炸药，而是电磁脉冲弹特有的蓝白色闪光，在峡谷尽头的冰原上炸开。唐薇瞳孔骤缩——追兵里有白头鹰的残余技术人员！那些人擅长改造旧武器，电磁脉冲弹正是针对“苍狼”原型机的弱点。
“他们来了！”陈默一把将唐薇推到混凝土立柱后，自己则扑向旁边的废墟堆。几乎在同时，数发穿甲弹击中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钢筋混凝土碎块如雨点般落下。
唐薇拔出腰间的柳叶镖，镖身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芒。她计算着弹道轨迹，突然探身甩出第一枚镖——不是攻击，而是精准命中远处楼顶上一块松动的广告牌。锈蚀的金属板轰然坠落，恰好砸在一名正在更换弹匣的武装分子面前，激起的雪雾暂时遮挡了对方的视线。
“漂亮！”陈默低喝一声，趁机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装置，按下开关。只见数十条银灰色的金属丝从装置中射出，在空中织成一张蛛网，正是他研发的“纳米蛛网”，能在接触到金属表面时瞬间释放电磁脉冲。
“滋啦——”数声电流爆鸣，最前方的两辆改装装甲车突然失控，履带在冰面上空转，车载机枪也哑了火。但更多的武装分子从两侧包抄过来，他们穿着三月财团特制的防寒装甲，肩甲上的徽记在风雪中若隐若现。
“陈默，走！”唐薇抓住他的手腕，两人猫着腰冲进峡谷。脚下的冰层发出细碎的呻吟，远处传来装甲车重新启动的轰鸣。陈默边跑边从战术背心掏出零件组装，金属碰撞声在风雪中格外刺耳。
“你在干什么？”唐薇回头，只见他正在拼装一个类似火箭筒的装置，筒身缠绕着五颜六色的导线。
“EMP发射器，”陈默头也不抬，手指在低温下依然灵活，“用车载电池和信号干扰器改的，射程只有五十米，但足够让他们的装甲瘫痪半分钟。”他顿了顿，将一个微型显示屏贴在筒身上，“薇薇，等下我数到三，你往右侧高架桥扔烟雾弹，我趁机发射。”
唐薇点头，从战术腰带取下烟雾弹。她看着陈默专注的侧脸，想起二十年前那个在唐家老宅后院，拿着扳手拆闹钟的少年。那时他说要造一台会跳舞的机器人，而她则偷偷把父亲的商业计划书折成纸飞机。光阴荏苒，曾经的梦想在末世里扭曲成求生的武器。
“三！”
陈默的吼声未落，唐薇己甩出烟雾弹。绿色的烟雾在峡谷中弥漫开来，她趁机冲向右侧的高架桥残骸。就在这时，一枚火箭弹呼啸而至，目标正是陈默！
“小心！”唐薇想也没想，转身甩出柳叶镖。镖身划破烟雾，精准命中火箭弹的尾翼。但爆炸的气浪还是将陈默掀飞出去，撞在高架桥的立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陈默！”唐薇冲过去，只见他倒在雪地里，嘴角渗出鲜血，刚才组装的EMP发射器摔在一旁，零件散落一地。她跪在雪地里，颤抖着探向他的颈动脉——还有心跳，但很微弱。
武装分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烟雾中浮现出数十个黑影。唐薇将陈默扶靠在立柱上，抽出最后两枚柳叶镖。镖身冰凉，如同她此刻的心情。她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薇薇，商人重利，但我们唐家是传自西百多年前的龙国唐氏分支，千年世家的骄傲，不能失了风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