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城
男人把女人推进通道深处时，她手里还攥着亮屏的手机。远处传来防空警报的尖啸，像生锈的刀片刮过玻璃。街角的火锅店招牌还亮着，红通通的“小郡肝”三个字在夜空中晃得人眼疼，女人想起儿子上次视频时说想吃那家小郡肝的黄辣丁，喉咙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
“蹲下！抱头！”男人的声音混着玻璃碎裂的脆响。女人最后看见的，是丈夫转身时，后颈那道二十年前工地 留下的伤疤，在核闪光里白得像张纸……
天府广场己成熔金地狱。昔日的喷泉池凝固成焦黑色的坑，雕塑的翅膀碎成齑粉，漫天飘落的不是雪花，是混凝土粉末与人体组织的混合物。花店玻璃幕墙融化成琥珀色的泪，残留在货架上的玫瑰早己碳化，花茎却还保持着弯曲的姿态，像极了母亲平时整理花束时的手势。
地下通道口，此刻正渗出暗红的液体，在龟裂的地面上蜿蜒成不规则的地图。那里曾经有过两个普通人，他们来不及说完的爱，永远封存在发送的短信里，和这座正在冷却的城市一起，成为宇宙间一粒微尘。
南半国富山生物科技，防空警报撕裂灰蒙天空，温森特的白大褂兜着风。年逾六旬的老教授被碎石绊倒在实验室走廊，掌心硌出血痕时，瞥见学生唐泽云举着防爆箱正朝这边冲来。
“快……按C区红钮！”他扯着沙哑的嗓子指向转角，膝盖传来的钝痛被肾上腺素碾压。唐泽云扶他起身的瞬间，远处穿白大褂的科研人员正朝安全通道狂奔。
电梯门在警报声中开合两次。老教授把满是血渍的手掌按在指纹锁上，虹膜扫描仪亮起红光。“滴——”验证通过的刹那，电梯突然下沉，金属墙面上浮现幽蓝荧光：地下五层·生物安全禁区。
“密码……0731。”老教授蜷缩在角落咳嗽，指节敲向电梯内隐藏键盘。
电梯停稳的瞬间，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长廊尽头的防爆门缓缓开启，冷白色灯光下，成排液氮罐闪烁着幽光。老教授拽着唐泽云冲向标有“危险·禁止进入”的红色区域，保险柜电子屏亮起的瞬间，地面突然剧烈震颤……
厚重的防爆门缓缓向两侧推开，首先跃入眼帘的是成排的恒温培养舱。淡蓝色的营养液中，半透明的生物组织正随着循环系统轻轻起伏，像是深海里悬浮的水母。某个舱体突然发出“滴”的提示音，穿着银灰色实验服的研究员立刻俯身查看——培育舱里，一个赤裸的人形生物正用基因编辑后的荧光鳞片，在培养液中划出幽蓝的弧线。
实验室深处，全息投影正勾勒出复杂的DNA结构。激光笔的红点在链条上跳跃，停在某个突变位点时，空气里突然响起液氮罐开启的轻响。穿着防化服的人员正将样本浸入白雾缭绕的容器，他们呼吸时产生的热气，在面罩内侧凝成细小的水珠，又迅速被循环系统抽走。
墙角的机械臂正在进行显微注射，针头比发丝还要纤细三分。在它下方的载玻片上，果蝇的幼虫正褪去旧壳，新长出的翅芽边缘泛着珍珠母的光泽——那是植入了蝴蝶基因的痕迹。突然，警报声从某个操作台爆发，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监控屏：培养舱的PH值正在剧烈波动，宛如心电图般跳动的曲线下，某个未知生命体正在试图突破人工设定的基因枷锁。
这里没有昼夜之分，只有永不熄灭的冷光与永不停歇的仪器嗡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