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雨幕如帘，唐泽云将M4步枪的保险调到连发档，枪口的消音器在夜色中宛如一只沉默的眼睛。金国昌紧贴着断壁残垣前行，半导体用防水布裹着背在身后，他每走几步就会回头张望。
“还有三公里到水原市郊。”唐泽云压低声音，战术手表的荧光绿数字跳动着，“注意废墟里的诡雷，三天前无人机侦察到这里有反步兵陷阱。”
突然，前方废墟传来金属摩擦声。唐泽云猛地拽住金国昌的后领，将他按进坍塌的水泥管里。潮湿的管壁上凝结着辐射水珠，落在作战服上发出“滋滋”的轻响。三具穿着破军装的尸体倒挂在钢筋网上，尸体腰间的IED炸弹包随着穿堂风轻轻摇晃，引信上的LED灯闪烁着红光——这是南半国陆军常用的“死神吊灯”陷阱。
“他们连自己人都不放过。”金国昌的声音里带着颤抖，他摸出腰间的匕首，刀刃在应急灯下发蓝，“去年在富山港，我们装卸的军火里就有这种诡雷，说是为了防止北傀渗透……”他的话音突然被一阵密集的枪声打断，远处的废墟深处腾起橘色火舌，曳光弹拖着绿色尾迹划破雨幕。
唐泽云掀开夜视仪，视野里顿时铺满幽绿。三个北半国士兵正在废墟中推进，他们肩扛的RPG发射器还在冒烟，脚下踩着杂草丛生的废墟。其中一人非常的魁梧，胸前的辐射警示灯爆闪——唐泽云这才注意到他们
魁梧士兵突然转身，加特林机枪瞬间旋转起来。
唐泽云猛地推开金国昌，子弹擦着肩膀射进水泥管，激起的碎屑崩进面罩缝隙。他就地翻滚，M4步枪喷出火舌，子弹精准命中士兵心脏。蓝光爆闪中，那具躯体像断线木偶般倒地，胸腔里溢出的血液在积水里扩散。
“快走！他们的信号会引来更多同伴！”唐泽云扯断面罩上的碎屑，拽着金国昌冲向左侧废墟。雨幕中至少有五名士兵正在逼近。
两人躲进一座坍塌的超市，货架上的罐头早己锈蚀成铁块，过期的泡面包装上爬满苔藓。金国昌突然指着冷藏柜尖叫：“看！”玻璃柜里躺着三具蜷缩的尸体，他们穿着龙国救援队的橙色制服，防辐射服上的编号己经模糊不清，其中一人手里还攥着半张地图，坐标正标着光州难民营的位置。
“他们三天前到过这里。”唐泽云的手指抚过玻璃上的弹孔，金国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从口袋里摸出的药丸己经受潮，他颤抖着塞进嘴里：“南边说龙国救援队是间谍……北边说他们是先头部队……”
雨声中突然混入引擎轰鸣。唐泽云扑到窗边，透过破损的百叶窗望去，一辆涂着南半国国旗的装甲车正在街道上碾压杂物，车顶的火神炮还在滴着机油。车身上布满弹痕，后车厢敞开着，里面堆满了集装箱，箱体上印着“白头鹰军事援助”的英文标识。
“是M113装甲车！”金国昌的眼睛发亮，“能载八个人，防辐射装甲足够撑过交火区！”唐泽云注意到装甲车的轮胎己经严重磨损，左侧履带还有修补痕迹，但车顶的遥控武器站完好无损，弹药箱整齐码放在驾驶舱后方。
“等他们卸货。”唐泽云卸下战术背心，取出C4炸药，“你去切断装甲车的通讯天线，我来安放炸药。”金国昌点点头。
十分钟后，五个南半国士兵从装甲车上跳下，他们的防辐射服破破烂烂，头盔上的摄像头己经损坏，显然是支溃兵。唐泽云躲在通风管道里，看着他们用军刀撬开集装箱——里面装满了抗辐射药剂，瓶身上印着“2035年最新批次”的字样。
“发财了！”一个士兵举起药瓶狂笑，“把这些带回光州，能换三个女人！”其他人哄笑起来，有人摘下头盔擦汗，唐泽云按住耳麦：“行动。”金国昌如黑影般窜上装甲车，匕首闪过，通讯天线应声而落。
集装箱突然爆炸。气浪将士兵们掀飞，唐泽云从管道跃下，M4步枪三连发解决了两个试图爬起的士兵。剩下的士兵躲在装甲车后疯狂扫射，火神炮的子弹在墙壁上打出蜂窝状孔洞。唐泽云甩出闪光弹，趁对方短暂失明时扑向装甲车，却在驾驶舱里看到令他瞳孔骤缩的一幕——
驾驶座上的士兵己经死去多时，尸体穿着龙国陆军的数码迷彩服，左胸口袋露出半张照片，照片上是个抱着熊猫玩偶的小女孩。唐泽云猛地扯开尸体的防辐射服，赫然看到里面穿着的，是龙国部队的制式内衣。
“他是龙国人！”金国昌的惊叫被炮火掩盖。装甲车突然剧烈震动，一枚RPG擦着车顶飞过，在远处废墟炸出深坑。唐泽云转身望去，只见至少二十名士兵正在逼近。
“上车！”唐泽云拽着金国昌跳进驾驶舱，尸体手中的照片飘落在地，小女孩的笑容被雨水渐渐模糊。他踩下油门，装甲车轰鸣着撞开废墟，火神炮自动旋转，向后方的士兵群倾泻弹药。金国昌疯作着通讯系统，半导体突然发出尖锐的啸叫，那个带着东北口音的女声再次响起：
“光州难民营遭到核打击，重复，光州己被夷为平地……”
金国昌的手指悬在按键上方，脸上血色尽失。唐泽云猛踩刹车，装甲车在雨水中打滑，前方的路牌己经断裂，箭头指向“光州”的方向，却被喷上了大大的骷髅标记。远处的地平线腾起蘑菇云，橘色的火光映亮了整个雨幕，那是大国博弈的又一枚棋子，在地图上永远抹去了一座城市。
“他们……他们把难民当靶子……”金国昌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就为了测试新型中子弹……”唐泽云摸出战术背心里的全家福，照片上的母亲正在外滩挥手。
雨突然停了。长白山的火光在天际线上跳跃，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燃烧。装甲车的引擎声戛然而止，仪表盘上的辐射警报灯全亮，显示前方五公里内辐射值超过致死量。唐泽云摘下防辐射面罩，任由带着火山灰的空气涌入肺部，他闻到了硝烟，那是末日的气息。
“现在怎么办？”金国昌的眼泪混着雨水滑落，他摸出最后一颗药丸，却没有放进嘴里，“往北是交战区，往南是辐射坟场，龙国……龙国的海岸线不知道……”
唐泽云看着后视镜里逐渐逼近的士兵，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释然的疯狂。他转动钥匙，装甲车重新轰鸣起来，调转车头，向着北方的炮火开去——那里有交战区，有死亡，也有最后一丝穿越半岛的希望。
“我们去非军事区。”他的手指抚过母亲的照片，“那里有座跨海大桥，就算桥断了，也能游到龙国海域。”金国昌愣住，看着唐泽云眼中跳动的火光，突然想起七个月前那个在码头抱怨加班费的自己，和此刻愿意为了一个渺茫希望奔赴死地的男人，究竟哪个才是真实的存在。
装甲车的履带碾碎杂物，在废墟中开辟出一条血路。身后的士兵越来越近，子弹打在车尾叮当作响。唐泽云打开车载电台，雪花声中突然窜出一段熟悉的旋律——那是龙国的《茉莉花》，从某个地下电台传来，带着杂音，却无比清晰。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金国昌轻声哼唱，手指握紧了半导体，“也许……也许桥还没断……”唐泽云没有说话，只是踩下油门，装甲车的前灯刺破黑暗，照亮了前方蜿蜒的道路。在他们头顶，长白山的火山灰正在凝结成新的云层，而在云层之上，或许还有一片未被污染的星空。
雨又下了起来，这雨仿佛变成了红色。那是火山灰与血液的混合物，是这个世界最后的眼泪。但在装甲车的驾驶舱里，两个幸存者的心跳却前所未有的有力，因为他们知道，只要还在前进，就还有希望——哪怕希望只是废墟中的一点火星，也足以照亮他们回家的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