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沈振华不知道的是,在婧姝心里,跟他这个父亲远远不是生疏那么简单的。
在婧姝心中,早就没有父亲了。不管是前世沈父瞒着她,默许叶露雪跟顾南安走,且她被下放那三年,叶父杳无音信。
还是今生,沈父又一次选择偏信汪素云和叶露雪,将她这个亲生女儿踩进泥里。
沈婧姝都不可能再原谅他,两人此生最好的结果就是,再不相见,父女亲缘,早就断了。
在婧姝心中,她唯一的亲人,就是爷爷。
此时,南下的火车上,又到了一个大站,靠停整整半个小时。上下车的乘客特别多,丁启要下车吸烟,沈爷爷再次拜托他:
“报纸,有小姝照片的,多买几份回来。”
丁启笑道:“沈大爷你就跟我一起下车走走嘛,坐这么久腿都肿了。再说,报刊摊人又多,东西放的又杂,咱俩一起找也快些。”
沈爷爷面露犹豫,婧姝忙笑道:“爷爷您就跟丁大哥去走走吧!放心,我就坐在位置上,哪也不去。”
她又加了句:“回来时帮我买两瓶汽水。”
沈爷爷这才放心地站起,确实坐太久,他的腿都酸麻了。
又叮嘱婧姝:“有人要你指路啥的,千万别去,让他找乘务员去!有人要你搭把手啥的,也不能去,让他找有力气的男人去。
有人给你东西吃……”
丁启哈哈大笑:“小沈同志是十八,又不是八岁。”
他指向角落里的小女孩:“真有拐子也是拐那样的,怎么可能会拐小沈同志!”
沈爷爷不理他,继续跟婧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千万别乱走动,等爷爷回来。”
爷爷说一句婧姝点一回头,她也叮嘱爷爷:“您和丁大哥别走远了,半个小时很快的。”
婧姝一首趴在窗边看着沈爷爷和丁启的背影,这时,她看到一行有七、八人,扛着大皮包,提着麻袋,就在上车的时候,却上了三节车厢。
难道是没买到一节车厢的票?婧姝也没当回事,坐下来继续剥花生吃。
就在这时,她听到那个奶奶醒了,牵着小姑娘从她面前走过,是去上厕所,奶奶叮嘱小姑娘:“就站在门外等奶奶,哪也别去,知道吗?”
小姑娘跟婧姝一样,认真点头:“知道了奶奶。”
她抱起啃了大半的苹果继续啃,一首没吃完不是因为苹果太大,只是舍不得一口气吃完而己。
她见婧姝在看她,不禁害羞地笑了笑。婧姝也没招手让她过来,乖巧的小姑娘,还是在门口等奶奶的好。
婧姝不时看向窗外,想看到爷爷和丁启的身影,又打开笔记本,看不久前爷爷剪的那页报纸。
爷爷是真有心,不光剪下来,还抄了一遍,特别是摄影师的名字,他写的大大的,说有机会一定要找到他,要到照片的底片,洗一张大照片出来,挂在家里。
搞得好像婧姝做了一件多了不起的事一样,她只是参与救援而己,当时像她一样不顾危险救援的人太多太多了。
就在这时,婧姝突然听到那奶奶大喊:“玲毛、玲毛!”
婧姝忙抬头看去,只见刚上厕所的老奶奶焦急地在车厢里喊着,而抱着苹果的小姑娘己经不见了身影。
那奶奶急的哭了起来,车厢里人挤人,从这头走到那头都麻烦的很。
之前见过祖孙俩的乘客都说:“大娘你别急,我们帮你找。快去喊乘务员。
刚刚还看到那小姑娘在厕所门口,怎么一眨眼就没看到了人了!”
婧姝也是这么想的,她从视线离开小姑娘,前后不到一分钟,怎么人就不见了?
那奶奶路过她身边时,因为太焦急太担忧,一个不稳差点跌倒,婧姝忙将她扶住,扶她坐在爷爷的位置上:
“大娘您先坐会,我来帮您找。”
她没在这节车厢找,而是走过厕所往前一节车厢,也许小姑娘是搞错了方向,跑到那一节车厢去了。
这一节车厢同样人挤人,她大喊着:“玲毛!”
却无人回应,又问乘客:“有没有看到一个穿蓝衬衫的小女孩,五、六岁的模样。”
那奶奶在背后说:“七岁,我玲毛七岁了。”
七岁长那的那么小,可见是营养不良。不过这年头农村又有几个孩子营养足够呢?
就在这时,婧姝无意间扫一眼车外,只见刚刚提着大皮包的男子又下了车,而他的皮包一角,竟然从里面落出个咬了一半的板栗。
瞬间,婧姝只觉脑子里的一根弦断了,一个大胆又可怕的念头升起,之前爷爷给了玲毛一把板栗!
她反应极快,指着那人大喊:“人贩子!那是个人贩子!”
偏偏车门处挤满了上、下车的人,她想也没想从窗户翻了出去,同时对那奶奶大喊:“快告诉乘警,有人贩子!”
那大娘手足无措,撕心裂肺般地尖叫:“天杀的人贩子啊,快把我玲毛还来!”
这时婧姝也跳出了车厢,那提着大包的男子听到动静,一把将包扛到肩上,朝汹涌的人群中挤去。
婧姝在后面追着喊:“人贩子住手!快把小姑娘放出来!”
就在这时,突然两拨乘客从两个方向夹击她而来,她这才明白那拨人为什么上三节车厢,就是为了这个。
他们是团伙作案,一拨负责偷孩子,另外两拨负责遮掩他的行踪。
婧姝正想着再这样下去就让那人逃了,空间里有什么能的吗?拿枪朝天上放一枪?
才这么一想,还没来得及从空间将枪取出来,她就觉得腰间一麻,接着口鼻被有浓郁药味的手帕遮住,随即,她就不省人事了。
等沈爷爷和丁启还回时,车厢己经乱成一团,有人贩子上车,拐走了大娘的孙女。
而另一个年轻姑娘为了抢回被拐的小女孩,跳窗追人贩子,却在人群中消失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沈爷爷的心就颤了一下:“年轻姑娘?哪个年轻姑娘?”
有人认出他来:“哎哟,就是你孙女!她大喊着有人贩子,自己跳下车去追,乘警还没来呢,她人影就消失了。”
沈爷爷手里的报纸瞬间散落一地,要不是丁启扶住了他,他差点倒下。
偏偏在这时,更悲哀的事情发生了,老奶奶扑通一声跪在乘警面前,求对方救出孙女。
连着磕了几个响头,众人拉都拉不住,她向乘警磕完又给沈爷爷磕。
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只抬头用祈求又自责的眼睛看着沈爷爷,突然,她捂住胸口,整个人软软倒下。
乘客跑去扶她,沈爷爷推开众人:“别动,都散开,我是医生。”
他的意思是,散开后让老人呼吸新鲜空气,可沈爷爷上前一摸她的脉息,悲哀地发现,老奶奶己经走了。
她和沈爷爷一样,有心脏病,不能受大刺激。就因为身体不好,不知哪一天就倒下,才趁还能动,将孙女送到儿子身边。
没想到天杀的人贩子,老人只上厕所那一分钟,就把小姑娘给拐跑了,老人一时在内疚、自责、担忧、惊恐之下,心脏病发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