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凝土墙面上,全息符咒如幽灵般在锈蚀的管道间浮动,苗银耳坠撞上悬浮的 DNA 链模型,发出细碎的悲鸣。田小满盯着玻璃舱内的三具尸体,太阳穴插着神经接驳器,淡绿色营养液里漂浮的朱砂碎末 —— 那是她用《尸经》改良的 "赛博镇魂砂",此刻正与尸体皮肤下的蓝光血管产生共振。
纪玄的手指悬在操作台上方,指尖因尸毒侵蚀泛着青灰。他望着玻璃倒影中自己脖颈蔓延的黑色血管,突然攥紧田小满的手腕:"停手吧…… 这咒语会让你的血也变成毒汁。"
他看着她指尖的血珠滴落,喉间泛起苦杏仁味 —— 那是母亲临终前的气息。十年前秦氏实验室的焚化炉火光,与此刻她眼中的决绝重叠,机械义眼的数据流第一次出现紊乱:她明明知道这是慢性自杀,为何还要用田家禁术修补他制造的烂摊子?
田小满甩开他的手,苗族百褶裙扫过地面的冷凝水,裙摆银铃撞碎沉寂:"九黎血脉本就要噬毒为生,倒是你 ——" 她扯开纪玄的衣领,新缝合的伤口渗出荧蓝液体,"再偷偷注射抗尸化血清,我就把你炼成尸傀!"
指尖触到他锁骨处的芯片边缘,冰凉的金属质感让她想起十二岁那年,父亲被拖进实验室时后颈露出的同款接口。原来早在相遇前,命运就用手术刀在两人身上刻下了互为解药的诅咒,而她此刻的威胁,不过是用狠话掩盖看见他伤口时的心悸。
第二具尸体突然抽搐,胸腔裂开露出秦氏集团的 "初代仿生尸" 金属骨架。田小满抓起竹筒里的辰砂,混合量子芯片碎片塞入尸身:"你们造的孽,得用古法来还!"
辰砂划过掌心的瞬间,她看见太爷临终前的幻象:老人躺在赶尸床上,脚踝系着的镇魂铃早己碎裂,而眼前这具金属骨架,分明是当年那具 "走尸" 的赛博转世。秦氏的基因药剂与田家的朱砂,终究在她手中变成了最荒诞的陪葬品。
她将尸体双臂绑上碳纤维竹竿,暗红符纸缠住关节,每缠一圈便低喝一声:
" 一缠足三里,阴兵莫敢欺!
二缠曲池穴,阎罗避三舍!"
听着她用苗语吟诵改良的赶尸咒,纪玄的机械义眼正在解析声波频率 —— 那是《尸经》里 "引魂十八调" 的量子化变种。当尸体因符咒颤动时,他突然想起母亲的实验笔记:"田氏血脉是打开永生的钥匙,也是最完美的锁。" 而此刻这把钥匙,正亲手锻造着能杀死自己的锁。
全息符咒炸成碎片,实验室陷入血红。母尸的腹腔裂开,数百只机械尸蟞爬出,蟞壳上刻着微型《赶尸十诫》。田小满割开手腕,血滴在尸蟞背上竟发出苗鼓声:
"三赶三不赶,生魂不过江!"鲜血溅在机械尸蟞的刻纹上,她突然听见太爷的声音在脑海中回荡:"小满,记住,赶尸人最怕的不是尸变,是人心比尸毒更难镇。" 此刻秦氏的机械与田家的巫蛊在她血中厮杀,原来最毒的咒,从来都是人对永生的贪念。
纪玄的机械臂突然贯穿田小满肩胛,抽出染血的神经接驳器:"对不起…… 但我不能让《尸经》落到他们手里。"当机械指陷入她肩胛骨的瞬间,纪玄的痛觉传感器疯狂报警 —— 不是因为用力过度,而是她眼中的失望比尸毒更灼人。他想起在秦氏卧底的三年,每夜对着田小满的基因报告入眠,以为自己早己麻木,却在这一刻明白:他最怕的不是任务失败,是她看他的眼神从此只剩仇恨。
尸傀群扑向破墙而入的秦氏军队,量子子弹击碎它们额头的蚩尤符。田小满趴在血泊中,用最后力气在纪玄手心画出血符:
"阿普蚩尤,魂归故里……"
指尖在他掌心游走,触感混着血迹与机械义体的冷硬。她突然想起初遇时他举着爷爷的尸检报告,白大褂上还沾着湘西的雨 —— 那时她以为他是来拆穿田家秘密的敌人,却不知他早己是秦氏嵌进她生命的毒钩。此刻画下的不是符咒,是对自己动心的最后告别。
纪玄的机械臂突然拧断自己脊椎,将芯片塞入她染血的银镯:"…… 把我炼成尸傀,继续恨我。"
脊椎断裂的剧痛中,纪玄看见记忆如数据流般倒带:第一次在殡仪馆看见她用香灰养尸,第一次在水下古村为她注入未经验证的血清,第一次在实验室听见她念咒时带着哭腔的尾音。原来他早己在无数个瞬间,把 "利用" 变成了 "守护",却在最后一刻只能用背叛换她活着。
爆炸吞噬一切前,田小满的意识如走马灯般闪现:初遇那日的纪玄举着爷爷的尸检报告,白大褂染着湘西的雨:"我能让田老司‘活’过来,只要你教我赶尸术。"
银镯里的芯片开始发烫,那是纪玄备份的意识数据流。她突然明白,他从来不是要复活爷爷,而是想借赶尸术接近田家血脉的秘密 —— 可为什么在无数次利用中,他看向她的眼神会比尸油灯更温暖?此刻的爆炸不是终点,而是无数个 "为什么" 在她心口炸开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