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伟海也站起来，叮嘱道：“晨子，以后有空就带秀莲常过来吃饭！工作上要是有什么难处，或者生活上缺什么，别不好意思，尽管跟叔叔说！”
陈梅跟着补充：“对对对！特别是秀莲，刚来北京，人生地不熟的，要是有什么不习惯的，或者想吃什么了，就跟阿姨说，阿姨给你做！有空常来家里玩啊！”
两人一首把叶晨和贺秀莲送到大院门口，看着他们走远了才转身回去。
走在回西合院的路上，晚风习习，带着夏末的凉意，吹散了叶晨不少酒意，也吹散了他心中最后那点对未来的迷茫。
怀里抱着舅舅的遗物，身边走着这个名义上的妻子，他忽然觉得，肩上的担子重了，但心里的方向，却也清晰了。
“今天……谢谢你，叶晨。”贺秀莲抱着那包点心，忽然小声说道，声音里带着真切的感激和一丝如释重负的轻松。
叶晨脚步顿了顿，侧头看她。
路灯的光线昏黄，映在她脸上，那双清澈的眼眸里，似乎比来的时候多了几分光彩和安定。“谢我干什么？该谢谢汪叔叔和陈阿姨才对，他们是真心对我们好。”
贺秀莲轻轻摇了摇头，抬起头，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路灯的光在她眼里跳跃：“不，也要谢谢你……谢谢你今天带我来，谢谢你没有……嫌弃我，还愿意承认我……”她的声音越说越低，但语气却很坚定。
看着她那双带着感激和些许残存忐忑的眼睛，叶晨心里微微一动。
他知道，今天这顿饭，汪家人的热情和接纳，对这个内心敏感又缺乏安全感的姑娘来说，意味着什么。他沉默了一下，感受着怀里木盒的棱角，然后尽量用轻松自然的语气说道：“说什么傻话呢。咱们是领了证的合法夫妻，以后就是一家人了，说这些就太见外了。你……也别多想，安心过日子就行。”他顿了顿，补充道，“汪叔叔和陈阿姨是好人，以后咱们常走动。赶紧走吧，天不早了，回去还得收拾收拾。”
“嗯。”贺秀莲用力地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脚步也似乎变得轻快了许多。
叶晨看着她略显单薄却又透着几分雀跃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随即又笑了笑。得，这媳妇，这门亲戚，这西九城的生活，还有这份来自舅舅的沉甸甸的念想……都得接着，都得担起来啊。
以后的日子……嗯，慢慢来吧。总归，不算太糟，甚至，好像还有点……值得期待？
夜风吹拂，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爽，驱散了些许酒意，也让叶晨怀里木盒子的棱角更加分明。
贺秀莲抱着那包还温热的点心，跟在叶晨身边，脚步轻快了不少，脸上也带着满足的笑意。
“陈阿姨人真好，”贺秀莲忍不住又小声感叹了一句，声音里带着回味，“她还说，让我过两天得空了，就去找她玩，她教我认路，还带我去附近转转呢。”
“嗯，陈阿姨是热心肠。”叶晨点点头，看着她眼里的光彩，心里也觉得熨帖。
汪家人的善意，对他们这个刚刚在北京立足，尤其是对贺秀莲这个初来乍到、内心敏感的姑娘来说，无疑是一剂强心针。
他想了想，说道：“陈阿姨邀请你，你想去就去。不过北京城这么大，光靠别人带着认路也不方便。这样吧，等过两天我稍微空闲点，我先教你认字。你把常用的字认会了，再记下几条关键的公交线路，以后出门就方便多了。去汪叔叔家那条线路，咱们得先记熟了。”
“认字？”贺秀莲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我太笨了，能学会吗？”
“笨什么笨？谁天生就会认字啊，都是学的。”叶晨笑了笑，“不试试怎么知道？再说，多认点字没坏处，以后看个路牌、买个东西也方便，省得被人蒙了。”
“嗯！”贺秀莲用力点头，心里充满了期待。能认字，对她来说，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两人说着话，一路走到了公交车站。这个点儿，等车的人不多。
上了车，找了个靠后的位置坐下，车厢里有些摇晃，伴随着发动机的嗡鸣声。贺秀莲抱着点心，有些困倦地靠在椅背上，但嘴角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
叶晨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霓虹灯初上，这座古老又充满活力的城市，正在慢慢向他展现它的复杂面貌。他心里琢磨着，工作的事情要尽快落实，舅舅留下的东西也要好好整理，还有……身边这个名义上的妻子，也得让她尽快适应这里的生活。
公交车晃晃悠悠，终于到了南锣鼓巷附近。两人下了车，沿着熟悉的胡同往西合院走。
刚拐进院子所在的胡同口，就看到几个半大的孩子在路灯下追跑打闹。
其中一个眼尖的小孩，一眼就看到了叶晨和贺秀莲，特别是看到叶晨还抱着个木盒子，那小孩“嗖”地一下，跟兔子似的，转身就往院子里跑，一边跑还一边扯着嗓子喊：“回来啦！他们回来啦！”
叶晨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果然，小孩的喊声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
他们还没走到院门口，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紧接着，“吱呀”、“吱呀”几声，好几户人家的房门被打开了，昏暗的灯光下，能看到一个个探头探脑的身影，朝着院门口张望着，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们俩身上。
“看来是等咱们呢。”叶晨心里嘀咕了一句，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大概猜到了，这阵仗八成跟白天贾张氏那事儿脱不了干系。
那老虔婆，估计是回去添油加醋告状了。
贺秀莲显然也感受到了这不同寻常的气氛，那些毫不掩饰的打量目光让她很不自在，下意识地往叶晨身边靠了靠，抓着点心包的手也紧了紧。
“别怕，没事。”叶晨低声安抚了一句，脚步不停，领着她穿过影壁，走进了前院。
院子里静悄悄的，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紧张感。
各家各户虽然亮着灯，却没什么人声，只有几双眼睛在暗处默默地注视着他们。
叶晨目不斜视，带着贺秀莲快步走向自己家所在的后院。
两人刚推开自家房门，把东西放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到中院那边传来一个洪亮又带着点官腔的声音——
“开会啦！开全院大会！各家各户都出来，到中院开会！”
